蝴蝶饲养(8)

莫致如梦初醒，速度改口：“阿姨好！”

阿姨看起来不是很好，但维持着体面的微笑，问万时：“这位是？”

万时言简意赅：“我男朋友，莫致。”

莫致也没想到他演得那么自然，一下子觉得耳朵滚烫，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一瞧万母似乎脸色更差了之后，又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总感觉一股杀意在三个人中间弥漫，哪怕万母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只重复了一遍，道：“你男朋友。”

语速很慢，偏偏就是那么慢，更显得诡异。

莫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忍不住望向万时寻求帮助。

万时接收失败，十分淡然：“是，先上车，很晚了。”

这回还是莫致坐前头。

靠椅遮挡了万母的视线，让他没那么局促了，莫致松了口气。

松了半口气。

车刚汇入车流，万母又开始查户口，直戳了当问莫致：“小莫是吧。”

“是是。”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莫致犹豫了一下，反倒是万时淡淡道：“吃过晚饭了。”

莫致：“？”

已读乱回吗？

“什么学历？”

“干煸蘑菇。”

“哪个大学毕业的？”

“厕所堵了让人修好了。”

万母有些不太高兴，语调重了些：“万时。”

莫致看见司机都颤了颤。

他从后视镜看见万时的面容，男人神情很淡然，垂着眼看着文件，车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流转在他的镜片和面庞上，像一部文艺影片。

万时应道：“妈，差不多得了。”

“你努力了那么多年，别因为一点私情就染上污点。”

“什么叫做污点，”万时问，“我不过没和您安排的人谈恋爱结婚，这也叫污点吗？莫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也能被称作污点吗？”

“小学想要参加夏令营，您不许，让我去参加奥数培训，高中我想参加活动，您说这会影响我的学习，也不允许，大学背着您报了历史学，您也觉得这是我人生中的污点，逼着我转了专业。”

万时语气淡淡，似乎只是在陈述，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我是个人，不是一张容易被弄脏的白纸，也不可能一辈子按照您的要求活成您想要的模样。”

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万时下了车，站在前门处，道：“就这样吧，今天很晚了，房间已经收拾好，机器人会帮您收拾行李，晚上早些休息。”

说完便将莫致从车上拽下来，一路拽上楼，合上了卧室门。

第6章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房间门关上前，莫致听见了万时母亲带着怒气的声音，叫着万时的名字。

但很快这道声音便被拦在了门外，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能听见万时急促的喘息声。

在昆虫的世界里血缘亲疏十分淡薄，他是蝴蝶，破茧成蝶而生，不知父母，也并不在意，昆虫的世界总是很简单——活着。

弱肉强食才是昆虫的生存准则。

莫致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人类社会的书籍和影片，他知道人类和蝴蝶不一样，亲情对他们很是重要，但同样也是巨大的压力。

万时从小便生活在母亲的强压之下，说话做事，连未来的选择又没办法亲自决定，直到有了一定的生存能力和经济自由之后才渐渐开始反抗。

目前看反抗的进度好像还不高，总会搞得两败俱伤。

莫致有点尴尬，他又不是万时真正的男友，立场不对，说什么都不好，“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东西。

他抬抬手，模模糊糊看见黑暗中的男人身形一动，与他拉开了距离。

大概这时候终于想起来面前站着的是个蝴蝶了。

没被吓死，可喜可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妈今晚不会走的，”万时道，“她明天还要质问我，今晚不能分房睡。”

万时打开了床头灯，和莫致保持着两米的距离，陷入了沉默。

要和蝴蝶睡一间屋子，要命。

死了算了。

万时深吸一口气，决定挑战自己，让莫致贴在角落站好，自己忙来忙去，在地上铺好床垫。

然后莫致眼睁睁看着他在床垫上放了两个抱枕，又准备再放两个玩偶。

莫致丈二摸不着头脑：“玩偶就不用了吧。”

话音刚落就遭了一顿白眼。

万时抱着兔子玩偶，那玩偶很大一只，挡掉他大半个人。

西装革履的精致男人抱着个半人高的大兔子，竟然还挺可爱。

莫致眼睛都看直了，又听他道：“谁说给你准备的。”

“今晚你睡床。”

等他妈一走，床也不能要了。

房间......房间也不要了。

莫致还愣了一下，眼见万时拿了睡衣要换，后知后觉问：“你睡地上吗？”

“我不能睡地上？”

“你睡地上，不太好吧。”看着娇生惯养的，真的行吗？

万时语气冰冷:“你在教我做事？”

莫致赶紧摇头，他哪敢有这个想法。

之后都没再说话，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地先后洗了澡，躺上床。

莫致看着天花板的雕花，有点头晕目眩。

万时的床很软和，带着主人的香水味。

因为不方便，他用的是万时的沐浴液。

柠檬味的。

莫致耸耸鼻头，心里忍不住想，万时是个柠檬味的霸道总裁。

没什么可说的，各自刷了会光脑，过零点的时候，莫致还是忍不住转开视线看了眼地上的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