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桃树：“这是上仙的决定。”
墨骨勾起嘴角，“哦？”
老桃树瞧见他这模样，顿觉嫌弃，抖了抖枝条，把人从身上推开，“莫要挨我如此近，挡着我开花了。”
墨骨耸耸肩，只能无奈地离开，去看那些小年轻的热闹去。他慢悠悠地在狂风与树涛间溜达，看到那个被他买来的人类小崽子冲上仙台，也没有阻拦。
扶摇的后人啊，还真有几分像她，招人恨也招人爱。
墨骨想起自己还是条小蛇的时候，藏在桃树上偷偷看她时的场景。那位仙子明眸善睐，真是好生漂亮。
谁知她发现了它，却说要炖蛇羹。后来发现是开玩笑，他气不过要走，她却又说，他有化龙之相。
墨骨自己都不曾想过能化龙，问她凭什么如此断定，她说：“因为本仙子眼光好。你信天道，不如信我。”
此后上千年，墨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信谁。总之，他从一条小蛇成了一方大将，但那位扶摇仙子，再未归来。
她的女儿……又会有怎样的风采呢？
墨骨拭目以待。
可隋意不是很想回应这些期待，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狂风掀翻了。身上也有多处被剑气所伤，伤口虽浅，但让人不爽。
蓦地，一股温暖的力量托住了她的后背。她堪堪站稳，回头，就发现当初那个引她上山的羽使出现在眼前。
“白鹤上仙。”隋意用了肯定句。
“隋意。”白鹤上仙没有否认，“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让九霄认主。作为执剑人，助我破解危局，我可保你性命无忧，还可成为王廷的座上宾。二，我杀了你，用你的血，去逼迫九霄认主。”
隋意笑笑，“这叫让我选？”
“你考虑的时间不多。”
“我不信。”
“嗯？”
“上仙引我至此，触发危局，却并不多加解释。是你们妖界就是心大，还是这个危局，根本不危呢？王廷的大将是都死光了，只能求助于一个区区筑基期散修？我身上是流着我妈的血脉，但我家的血脉里没掺黄金。”
说着，隋意再次望向那巨剑的虚影，道：“上千年啊，人类都步入蒸汽时代了，火药都能开山镇海了，你们解决不了头顶的几块石头吗？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实力低微的外族身上，即便这个外族的亲眷与您有旧，即便有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在我看来，都是十分愚蠢的行为。我刚才很生气，但想通了之后便觉得有趣。”
她最后望向白鹤上仙，“上仙告诉我，您愚蠢吗？”
闻言，白鹤上仙没有答话。她沉静的目光看着隋意，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良久，终于笑了笑，说：“我现在承认，你确实有几分像她，这么的——口无遮拦。”
第68章 剑来
口无遮拦的代价是什么？隋意很快就知道了。
白鹤上仙再次伸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推,便将她推入了更猛烈的风暴中，“既如此，想必你也不需要我帮你解这困局,自去取剑吧。”
隋意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好不容易扒住一块悬浮的巨石，刚要喘口气，又一颗石头砸过来。
“砰！”刹那间,石块崩裂。无数的碎块往四周飞溅，又被剑气绞杀。隋意在那一片飞沙走石间辗转腾挪，那是半秒都不敢停留。
真正的九霄,那柄断剑又去了哪里？
在碎石中？在狂风里？还是在……
隋意蓦地感知到异样，霍然抬头，只见在那高高的云天之上,出现了一只手。那手仿佛自天外而来,穿破虚空,握住了那把巨大的剑的虚影。她还看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右手食指有一颗红痣。
那是妈妈的手，扶摇仙子的手。
是她来了？不,隋意马上反应过来,这或许仍是幻景,重现的是当年的场景。扶摇仙子挥剑斩天通。
隋意咬牙，哪怕她刚才很笃定地告诉白鹤上仙，此局不危。可当那剑要真正斩下来的时候，她的神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她很紧张，甚至有点恐惧。
“呼……”她做了个深呼吸,忽然卸掉身上所有的负重，取最短、最直的路径，开始全速向上。
白鹤上仙负手遥望，看着她离那柄巨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断地被碎石砸中，宛若送死，没有丝毫动容。
直到隋意被九霄拦住。
乍然出现的九霄，悬停在隋意面前，依然气急败坏，“你在做什么！”
“剑要斩下来了。”隋意停在一块巨石上，抬手指天，“你看，那是曾经的你。而现在的你，只会缅怀昔日荣光，哇哇大哭。”
九霄嗡鸣，“你闭嘴！”
“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但换一个角度想，你如果不嫌弃我只是筑基，我也就不嫌弃你只剩一半儿。”
“你说谁只剩一半儿了？！”
隋意飒然一笑，“重要吗？身残志坚嘛。”
九霄不予置评。
隋意遂清清嗓子，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能够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来不来？”
九霄剑身震颤，嗡鸣声剧烈，但依然没有答话。隋意也不多言，因为又有石块被狂风裹挟着撞过来了，她闪身离开，身形如鬼魅般在那一块块碎石上腾挪，哪怕只有一人，也朝着那巨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