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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大宅门(223)

柳家文也没多说什么,只跟安玉宁道了一声客气。然后这俩就把我赶出去了,说是怕我累着,让我去休息。

我累个鬼,一想到我出去了要面对燕氏,那才叫一个累。但是我也不想对着柳家文,最终还是起身告退了。

没想到燕氏也知趣,竟也没有来烦我,而是在院子里呼喝着,好像在摆什么台面。

下人告诉我,她是要摆家宴。

我看着她那个庸碌奔走的模样,心里却异常平静。最终,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柳进夏出去了。我要过两天才能见到他。

老头子的确病得不轻。我听了半天,才知道,用现代的说法,他那是贪杯喝出来的毛病,叫作脑血栓硬化。他有这个毛病已经很久了,偏偏他还不知道忌讳,还是贪恋那杯中之物。

我隐隐想起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贪杯之人,只是生意场上难免应酬。现在怎么……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些酒气。我忍不住大发脾气。

“你还陪他喝!你成心要他的命是不是?!”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无奈地道:“我怎么会让岳父喝酒?你也知道这人越老,越要人哄。难为我一直陪他说话。让他忘了贪杯。你放心,他也没怎么喝。”

我无奈地把手抽回来,恨恨地道:“不知检点!”

“……”

他扶着我去床边坐下,是我的小绣榻。他低声道:“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我咬了咬牙,道:“我才不管。”

他无奈地道:“你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别扭的要死。对着我倒罢了,怎么对着自己的父亲,也这样?”

我低下了头:“我确实不能原谅他。可是看到他那样,我又觉得心里难受。他这样的人,是不可以说倒就倒的。他害我娘抑郁而终,他害我们姐妹颠沛流离。他害我兄长有家不能回……他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倒就倒……”

他捏住我的鼻子,道:“又说胡话。什么叫他害的?其实,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岳父心里,又何尝好受。”

我忍不住道:“他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眼神有些迷离,只道:“也没什么,只是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低声道:“他还说,你是越长越像你母亲了,连性子都是。让我,惯着你一些。”

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不多惯着安四一些?

安四不过也就是个女人。

安玉宁无奈地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好了,小韵,我们不再想那些了好不好?横竖,多想无益处。”

我抽了抽鼻子,把脸面埋进他怀里,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安抚地轻轻抚摸我的背脊:“总要等到你哥哥回来,让你们见上一面。”

我想了想,也对。

他道:“你也不要心浮气躁,也没有什么难熬的。”

我又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我就淡定了一些。

那一夜睡得也还算好。这绣榻太小,塞两个人确实拥挤了一些。他的个子高,连手脚都伸展不开。何况还抱着一个我。

虽然到了娘家,按理姑爷和小姐是不能同房的。不过我才不管他。

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屋子里。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他果然全身酸疼。

我忍不住闷笑。

他无奈地道:“还笑,没良心的小东西,过来给相公捏一捏。”说着,他就自己趴好了。

我挨过去,乱七八糟地给他捏肩膀,捶捶背,一边道:“谁叫你没事干自己长这么大个?”平时看着他也不觉得什么啊,挺瘦弱的么,怎么这下就出现了差距呢。

他道:“你要知道,这张小床是给小姑娘睡的。我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睡?”

我道:“怎么着你也睡了一晚上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道:“说什么都不想都留了。你哥哥回来了,我们就走。”

我继续闷笑。

捏得差不多,我趴在他背上,把头凑下去问他:“玉宁,你今天要做什么?”

他拉住了我的手,亲了一下手背,低声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我道:“带我一起去?”

“那不行”,他略一顿,然后道:“你留在家里,陪陪岳父,你看怎么样?”

我撇撇嘴,不太情愿。

他无奈地道:“你可得看着他。燕氏没什么分量,他要是再喝酒可怎么办?”

我忍不住道:“他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照顾他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总觉得,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小韵,你真的要去看看他。”

我想了想,只得点了头。

稍稍收拾了一下,安玉宁陪我吃了早饭,便出去了。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绕到了柳家文那里。

未进得门,就听到一阵雅韵的琴声。是阳春三雪。当初安四曾经反反复复地教我弹这一曲。

我发了一会子呆,听了一会儿,然后才进了门。却见柳家文坐在床上,燕氏穿着一件红色的袄子,身段有些发福,在喂他吃什么东西。有个侍女在屏风后面弹琴。

燕氏伸手扯了帕子,给他擦擦嘴。

我默默地垂下眼睛,走到那侍女身边,看她弹琴。她是一个瘦弱的女子,低顺的眉眼。弹着这支曲子,和安四的优雅空灵很不同,有些哀戚的意味。

一曲终了,她又拨了一个音,还是阳春三雪。

我低声让她走开,自己坐了下去。

阳春三雪。

飞花滚滚散似烟,红尘来去能几年。不叹流萤,叹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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