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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往年。
屏风突然被大力推开。伴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
“四儿!”
我受了惊吓,一下子崩断一条琴弦,顿时手中血如泉涌。
柳家文穿着白色中衣站在我面前,双目血红,面目狰狞。他一手大力支撑着屏风,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燕氏等忙赶上来:“老爷!”
我捂着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看了我很久,神色有些痛苦,好像不愿意相信。最终他闭上眼,一手将屏风推去一边,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惊慌莫名地看着他。
他低声道:“四儿,你看,你又这么不小心。伤着手了是不是?”
我:“……”
他竟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而显得格外苍老的面容,此时露出了一个极其甜蜜的笑容,却有些凄苦的意味:“你不要担心。这个琴我会找人给你修好的。你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就算孩子想听听曲儿,你也不用亲自弹的。”
我一下明白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你来与我一起面对
原来他们夫妻之间。确实有过很多很甜蜜的回忆。即使分隔两地,两个人为不同的事情奔走劳累。可是自从安四有了我和柳姿,他们便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那恍如是他们的新生。他们重新成为一对恩爱甜蜜的少年夫妻。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会变成那样?柳家文为什么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安四会伤心吗?
他现在这样,又算怎么的?早干嘛去了?为什么连安四的死也不能让他动容。
他捧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挤出来的那个笑容又甜蜜又凄楚。
我忍不住推开了他:“父亲,您弄错了。”
他忙又扑上来,抓住了我的手,笑着道:“四儿,进夏考中了武举人,你高不高兴?这孩子很出息,也很知道上进。都是你教的好。你看,我常常不在家,辛苦你了。”
他又道:“四儿,你这肚子,怎么会这么大?不是才五个月吗?对了,听大夫说,是双生儿。你说,会不会是龙凤胎?”
他继续说着:“四儿,你不用把那些婆子的话放在心上。我们家虽然不是富甲一方,却也殷实。就算是双生儿。也不会养不活的。”
他还在说:“四儿,等生过这一胎,我们便带着进夏一起到扬州去走一走怎么样?那边的胭脂是顶好的。你总是为这个家操心受累,总该让你出去散散心的。”
他又说着:“……”
我默默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他疯了。
燕氏急起来:“老爷,老爷!您看错了!这不是夫人,这是二小姐!”
柳家文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出去。四儿有了身孕,需要休息。你们不要打搅到她。”
我手上的血,全都流到他手上。染进他手中那些沧桑的沟壑里。血脉相溶。
燕氏急得直要跳脚:“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痴就痴了呢?来人,来人,快去找大夫来!”
屋子里闹成一团。
我俯下身。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眼睛里有些畏惧。好像他正捧着一个像泡沫一样的美梦,他明明知道前方就是清醒就是现实,可是他不想醒过来。他害怕着我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泡沫戳破,让他只留下一手的空虚。
我轻声道:“好,我们到扬州去玩儿。我喜欢那里的胭脂。”
他闭上了眼,松了一口气。
我拍拍他的手,轻声道:“老爷,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马上睁开眼:“四儿,那你呢?你也休息?”
我摇摇头,低声道:“我去陪进夏读书。”
他道:“好,你不要太累。”
我点了点头,应了好。
然后燕氏赶了大夫进来,七手八脚地把柳家文抬起来,弄到了床上。他只是死死地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屈嬷嬷唬了一跳,道:“二小姐。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她又道:“快给二小姐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在一片混乱中,有些头疼。柳家文像个木偶一样被一群妇人摆布来摆布去。我看了一会,突然一阵厌烦。于是低声道:“我没事,这个手随便包扎一下就可以了。等一下,记得把那个琴修好。”
那天晚上,我在屋子里自斟自饮。低头看看受伤的手,白色的绷带在烛火中显得很柔和。
安玉宁回来之后,看到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先把酒壶拿过去,嗅了嗅,然后嘀咕了一句,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我迷离着眼睛看着他:“是梨花酿。”
他一怔,道:“的确有些梨花香。不过这到底加了多少水,能让你喝这么多?”
我忿忿地道:“不知道,这个你要去问小兔他们。”
他倒笑了。
我朝他伸出手,讨抱抱。
他敏捷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我那伤手。
我扁了扁嘴,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如厕,你带我去。”
好吧,我喝多了……
他被我闹了一阵子,终于没有办法。只能把我抱起来,真的把我抱到了厕所。我傻乎乎地把他赶出去,自己解决了一下。
他在外面道:“小心一点,别掉下去了。”
……你才掉马桶里。
因喝了几杯,我也不觉得窘,大大方方地系了裤带,就跑出去。
他松了一口气,活像刚刚真的怕我掉马桶里。然后道:“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看看月光。”
他只得道:“好,我带你去。”
我们便一起翻到了后院的墙上。
我笑他:“你以前经常爬我家的墙,没有哪里去就躲在这里看月亮。没有月亮就看星星。没有星星就白灌冷风,就是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