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一扫,扫过屋内的二十来个婆子丫鬟。大多数都还能叫得上名字。
赵妈妈自尽之后,代掌家务的就是王妈妈。
“姑娘安好!”
谢葭略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里,道:“诸位妈妈,大姐,都是府里的老人了。难为你们起了一个大早,到了这儿来请安。今儿我们也不干别的,你们把手里的账目交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上来说了自己是哪个屋的,分管些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言罢,严厉的眼光一扫而过,道:“我做事儿,最不喜欢的就是越俎代庖,和别有用心的人在我身边儿嚼耳根子。现在这儿站的,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妈妈大姐,每个我都会记住。日后我也只听你们说话,若是有人越过你们上来说话,不论是非,连你们一块儿拖出去打了板子。话我可先放这儿了,都记住了吗?”
众人俱是一凛。她这一手,明面上的意思是让她们把手底下的人都管好。暗地里却是在警告她们,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别想拿底下人顶罪!更不用想借无关紧要的人的嘴来挑唆些什么!
谢葭在心中暗笑,前世见了太多神一样的顶罪临时工,在这儿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有人掌家第一天,就要先提个人,捉个错处,不轻不重地罚上一次,以期立威。可是谢葭不喜这一套。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威慑力不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认为趁人心松懈的时候捉住了错处,小惩大诫,更有效果。因此她先把狠话放在这儿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以为然的人,为她证明她的言出必行!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听这些女人介绍自己,并收上来十二本账簿。大伙儿说话的时候,谢葭注意到角落有个丫鬟模样的人垂首低着头,半句话也不说。她心里有了底,等把人遣散之后,独把她留了下来。
谢葭道:“知画轻罗,你们俩到一旁去看账,看完了再说给我听。”
轻罗和知画对望了一眼,齐齐道了个“是”,便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对账。
谢葭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她形容娇艳,穿着紫色长裙,眉眼含媚,虽然恭顺地低着头,有一种以色侍人的浓厚轻浮感。但是谢葭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一抹厉色!
“你是大少爷身边的丫头,开了脸了?”谢葭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女子轻声道:“是。”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不是府里的人吧?”
那女子猛的抬起头,立刻又低下了头:“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谢葭笑道:“你也不够细心。你怎么不听听,刚才那些妈妈大姐是怎么回话的,府里懂规矩的,有没有哪个敢这样对我说话?”
一般除非是非常亲近的奴才,府里的丫鬟回话,都会在自己的说法前面加上“回姑娘的话”,或是“奴婢”这种自称。哪里会像她一样……
那女子不敢再言语。
谢葭眯起了眼睛:“你叫什么,打哪儿来的?”
那女子顿时抖得如筛糠一般,拔尖了声音,道:“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谢葭怒得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疼也顾不上了,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货!竟然敢混在我公爵府里,还去祸害我们公爵府长子!”
那女子一下子跪了下去,忙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说!”谢葭也懒得和她废话。
“奴婢,奴婢叫青月,是,是大少爷从烟花楼里买来的……奴婢有正经的卖身契,是经了正经编制的丫鬟,姑娘不信,奴婢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谢葭勃然大怒:“竟然藏了你这样的野狐狸媚子在身边儿!难怪大少爷不知道进取!来人,把她给拖出去,打她十板子!”
两个武婢应声而入:“是。”
一块牌子被丢在了地上,铿锵有声,谢葭怒道:“去把大少爷房里的婆子丫鬟小厮,全给拖出来,每人赏他们十大板!主子藏了这样一个野物在身边儿,竟然也不知道劝,还帮着藏着掖着!就长不了记性!”
“是!”
言罢,就来捡了牌子,拖了那青月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女人的哭叫声。
谢葭懒得去听她在叫些什么,心里却有些心惊。
青字辈,难道是巧合不成……
想到此女的神态,她最后被拖出去的时候虽然装作惊恐,却是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流露了出来。大约是没把谢葭放在眼里吧!
如果是萧府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说出自己是被藏着的青楼妓子?除非,是故意找打……
想通这个道理,谢葭道:“知画,你去把白平叫来。然后到大少爷那去瞅瞅动静。”
知画放下账本,道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白平进来了。
她利落地请了安,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谢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旁边看着那青月挨板子,我来问你,你觉得此女有没有蹊跷……她会不会武功?”
白平笑了起来,她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猜到了!她道:“她是个有轻功的人,虽然竭力掩饰,让自己显出右脚微坡的样子,但是挨了打之后,虽然步履未变,右脚却又重了起来。奴婢便想着,她应该是有意装瘸,以期能蒙骗夫人和一这屋子武婢的。”
果然如此……
谢葭道:“你去盯她的暗哨,盯得住盯不住?别叫她察觉了,看看她今晚都见些什么人,伤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