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言若是个有担当的,也就不会多年来被廖夏威骑在头上。廖月兮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愣凭他如何叫嚣,廖月兮带着人就是坐在他巡抚府,山高皇帝远,他也无可奈何。要是敢动廖月兮一下,立刻就会被廖氏家将打断腿。闹到黎明,廖月兮逼迫他交出了一个再不敢踏进廖府大门的承诺,才走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时候,什么都不管的廖月兮,比起码还碍着官场颜面的廖夏威更难伺候。
但是廖月兮保得住一府平安,却无法阻止梁善言在外戚的授意下,对凉州的政务进行染指蚕食。
卫清风几句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恐怕此子投靠外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凉州大约还有外戚暗线。”
廖夏威冷笑,道:“那我自然要想想法子了。”
卫清风不言。
廖夏威又道:“三日后我带袁刺史一起返京,还望卫公子莫忘书信一封送往京城。”
横州袁刺史擅自调兵,这是谋逆的死罪。若是让巡抚的人送他上京,恐怕就真是死路一条了。卫清风作为皇党的领袖人物,一封书信大约还有转还的余地。
卫清风眉头紧锁,道:“京城……我岳父似在病中。书信已经断了有月余。廖大人此番进京,不知是否方便,可带着拜帖先去谢府拜访。”
只要抓住萧阿简,就不怕廖夏威投效皇党的消息外泄。到时候廖夏威也要避嫌,不好直接去拜见谢嵩。但是若是有了谢葭的拜帖,却可以做个幌子。毕竟文远侯嫡女在他府上养胎儿。现在已经生了麟儿,廖夏威作为下属亲自去报喜也是理所当然的。
横州袁氏和廖氏副将黄家有姻亲,而且嫁过去的事袁家独女,会调兵相助也在情理之中。廖夏威带着袁氏进京,去谢府拜见,也是为了给袁氏求情。
一切顺理成章。
两人谈了一整个下午,然后一起吃过晚饭。卫清风拒绝了和廖夏威共饮的邀请。
“夫人刚刚生产,身上有酒味,恐夫人不适。”
廖夏威笑了一笑,也不勉强。当晚就带着人去了巡抚府,抓了梁善言,在刺史府把那厮暴打了一顿然后在房梁上挂了一晚上。
卫清风回到房里,谢葭刚吃过夜宵在擦嘴。她吃的少,连姑姑只好给她采取少吃多餐的制度。
她的精神头还是很不好,坐着也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把连姑叫出去问:“……到底怎么样?”
连姑姑道:“只能养。生产的时候落下的毛病,月子里一定要养好。”
“怎么总是没有精神?”
连姑姑犹豫了一下,道:“伤口还没好利索。夫人年纪小,个子虽然高,骨盆却小,生孩子的时候很是吃了一番苦头。眼下身上也还酸疼着,自然是没有精神头的。爷莫忧心,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卫清风想到自己三天后就要回和庆去……
进了房,谢葭见他眉头紧锁,不由得道:“九郎。”
卫清风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此番大败羌族,廖夏威已经拿到了羌族的和书。近几年内,当是不敢再犯我们大燕。你把身子养好了,就回和庆来吧。”
谢葭点点头,道:“好。”
卫清风把她搂在怀里:“你受委屈了。”
谢葭半眯着眼睛,不说话。
因为怕挤着谢葭,接下来的几晚,卫清风都是在床边的小榻上睡的。
而这几天,廖夏威在凉州进行了一场相当恐怖的清洗。凉州方经过大战,不管死了什么等级的官员,都说的过去。命好的,就上报说是在战争中牺牲,还能光耀门楣。歹命的,就说是通敌叛国抓住被击毙当场。廖夏威对凉州的武装控制早就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此时做着这些事情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三日后,廖夏威带着羌的和书,押赴梁刺猬进京了。
谢葭的身体终于有了起色。
当天卫清风也要回和庆去。早早的,谢葭就挣扎着想起身。卫清风连忙抱住她托住她的后脑,免得她又弄伤手指:“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想送九郎。”刚刚这么一折腾,她就出了半身汗,但是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床上看着卫清风自己去沐浴更衣,并且利落地自己盘了头发。
“娇娇,这次我离开和庆那么长时间,是犯了大忌的。”
一回头,却看到她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脸色并不太好,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只静静地望着他。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送她到凉州之前,有一个晚上,他突然浑身燥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后来只好坐起来看着她熟睡的容颜。那个时候,他看着她,也是这种眼神吧……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可怜的,像什么小畜生一样的眼神。
他狼狈地避了开来。
谢葭哀哀地叫了一声:“九郎……”
卫清风突然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掀到了地上:“娇娇!”
外面乱了一乱,谢葭就低下了头,听他去打发了手下的人。
卫清风自己蹲了下来,把那些东西全都捡了起来随便塞在匣子里。
谢葭被他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大发脾气,又没有力气和他计较,只好低着头。一时之间就是难言的沉默。
卫清风乱七八糟的把东西都捡好,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试过怎样去真正爱一个人。猛然醒悟,也绝不喜欢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谢葭一直低着头,大约是觉得非常委屈吧。感觉到他轻轻坐在了床边。
“好了,别难过。过几个月,你就回和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