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道:“你可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鬟了。在谢府的时候,你虽然只是个不管事的二等小丫鬟,可是你想恨谁就恨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现在,你是我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一屋子的小丫鬟都看着你。你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思来?”
“下面的人,若是感觉到你有一丁点儿纵容一丁点儿推波助澜的意思,就会变本加厉。今儿这件事,你觉得是那叫春水的小丫鬟的事儿?你觉得这事儿让卫府的人都没脸了?”
轻罗道:“奴婢……不敢。”
谢葭道:“我要升刺槐做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竟然连一个绿杏都会觉得不舒坦,还有胆子到我跟前儿来闹一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敢说不是你的责任!”
刺槐忙道:“夫人,都是奴婢疏忽大意,此事实在不关轻罗姐姐的事儿……”
谢葭高声道:“我既然要她做我身边管事儿管人的丫鬟,那出了事儿当然就不会越过她去找下面的人!”
刺槐这才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轻罗心中百转千回。
她只是磕了个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只颤声道:“奴婢……必定不再叫夫人失望。”
谢葭也不知道自己这番长篇大论她听进去多少,亲自起身去扶了她起来,道:“轻罗。”
轻罗低着头不敢看她。
谢葭拍拍她的手,道:“你很能干,只是和年长的妈妈比,到底还差了点儿。你把刺槐和紫薇带出来,有人帮你管账。以后我屋里的丫鬟都交给你带。但是你还是要和其他妈妈多学学,可不能再像以前做小丫鬟那样了。”
轻罗低着头,“嗯”了一声。
知画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姑娘是要提轻罗姐姐做管丫鬟的大妈妈了!”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你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儿!一口一个姑娘的叫,这个月的月钱扣你五吊!”
顿时知画傻了眼。最终委屈地道:“是,夫人。”
她一副娇憨的模样,又把众人都逗笑了。
下面的人陆陆续续闹了几次,幸而谢葭身边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谢葭也就放了心。
过了几天,谢葭商量卫清风:“田夫人这个月十八做寿,妾身想把从凉州带回来的那尊金佛送给她。”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
谢葭笑了起来。这尊金佛,重达半斤,在这种小地方,绝对是拿出来就亮瞎人狗眼的宝贝。再则,凉州刺史的夫人和妹妹都是供佛的,这个在整个西凉地区无人不知。凉州城里许多地方官员和乡绅的夫人为了和刺史夫人亲近,也都是供佛的。这金佛是从凉州刺史府带来的,自然又和刺史夫人扯上关系。这样一来,就不怕震慑不住那田夫人。
卫清风道:“不过她做寿,请帖却不会发给我们。”
谢葭道:“她不发请帖,难道咱们就不能送礼吗?”
卫清风道:“随你。”
谢葭爬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九郎。”
卫清风这才觑了她一眼。
谢葭笑道:“妾身才不跟那些妇人计较,她们一辈子呆在这种小地方,丈夫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官,哪里能跟妾身比!”
她附在卫清风耳边,软软地道:“妾身的丈夫是个统帅千军万马,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是为了朝廷为了黎民百姓卧薪尝胆,往后必定如卫氏先祖那般功垂千秋。妾身为能跟着九郎来和庆而觉得与有荣焉,若能帮上九郎哪怕一丁点儿忙,妾身也心满意足了……”
最后几句话说得卫清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她一拎拎到自己怀里坐了,似笑非笑地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谢葭笑着往他颈窝子里蹭,笑道:“妾身就是这么想的!”
卫清风低声道:“那要是你丈夫不是大英雄,而只是一个流犯呢?”
谢葭叹道:“那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了娃没人管就拖着板凳走了!”
卫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满嘴胡话!”
谢葭笑倒在床上,被卫清风一把按住。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让朱志来谢葭这里报道。
谢葭在做卫清风的春衣,听他和轻罗在一旁对账。刺槐和紫薇也坐在旁边,轻罗吩咐她们帮着勾账。知画就帮着谢葭配线。
等轻罗和朱志对了账,谢葭问朱志:“爷怎么想来让你过来对账?”
朱志收了账册,道:“爷吩咐了,以后账就让夫人这边管着。要出项,都向夫人这支。”
谢葭哭笑不得,道:“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还嫌我这儿事不够多吗?”
朱志是个较真的,忙道:“夫人请放心,细账小的们会做,交给夫人对个总账就好了。夫人调两个能管账的姐姐来掌管记录着我们来提的出项就好了。”
他一顿,又道:“连爷的开支,也是从这儿出的。”
知画就掩着嘴笑道:“瞧朱管事说的,咱们这儿统共就出了轻罗姐姐一个能管帐的能人,哪里还调得出两个来!”
朱志面红耳赤,忙道:“不用不用。轻罗姐来记这个是大材小用!懂点账的也就行了,这位姐姐,您放心,不会有太多麻烦的!”
知画忙道:“去你的,哪个是你姐姐!”
朱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众女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朱志的脸一下子又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谢葭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朱志连忙逃也似的跑了。众人又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