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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啊,我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我本就该活在低贱的尘埃里,我不配……
“哪里来的一群野鸡在叫,吵得人心烦,”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用这种方式强娶公主的!”
自帐篷的侧后方,郎子君走了出来,她走得摇曳生姿,笑得不怀好意:“哟!这么多人呢,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三公主一个人呢!”她大概是想摆造型,停住没动,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又笑嘻嘻的让开。
郎子君名声不好,很多人都看她不起,尤其是身份高贵的贵妇们,轻蔑的话就要说出口。白驰紧跟着她身后走了出来,银白铠甲,面罩寒冰,身姿挺拔,往那一站无端让人畏惧。
之后便是铃兰,还有面上通红咬牙切齿的红蕊。
世子妃扫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气冲冲指着红蕊道:“小贱蹄子!是不是你去透风报信的?你也不瞧瞧你主子什么情况,我们好心给她介绍婆家,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红蕊确实想找人过来搭救公主,可同白驰等人迎面遇上,纯属巧合。
“哟,这么好的婆家你自己怎么不嫁?”郎子君又说。
世子妃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我讲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一声不重,却仿佛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沉而响,震颤人心。
郎子君一下子欢喜不禁,浑身就跟没骨头一样就要靠过去,娇娇柔柔:“白将军……”
白驰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径自走到人前,就这么站到了胡能跟前。
“……你真是心疼奴家呢。”郎子君偏要将话说完,扭着腰身,兀自高兴。
胡能本就身量不高,容貌勉强算是端正吧,可是同白驰站到一处,也不知是被她气势所迫还是怎么的,不自觉弯腰塌背,眼珠子不安的乱转,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猥琐。
第90章
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复杂的, 瑞雪在面对礼王世子妃等一干人等的羞辱之时,是愤怒的,难堪的,羞耻的, 最后竟还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可是当白驰忽然出现,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逃离,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而让人觉得是她做错了事, 该羞愧该道歉的也是她。
其实也好理解, 她本就是个胆小而柔弱的人, 从没有过坏心眼,也从未主动想去伤害谁, 若是言语间无意冲撞了谁,那也是彼此立场不同,思维方式导致的认知差距。而她仅有的有意识的想去排挤谁,挑人错处,论人是非, 也只针对过白驰。
她心里知道是错的,可是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看过听过也见识过别人也都这么做过, 她们的目的都很简单,攻击别人保护自己的利益。当然, 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单纯的又蠢又坏, 损人不利己。
瑞雪自从接连失去丈夫以及父皇的宠爱,又被婆家刁难磋磨, 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她的姑母了。
在礼教的束缚下规规矩矩长大的金枝玉叶,菟丝草一般的性子,没有支撑根本活不了。害怕改变,恐惧失去。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还胆战心惊的学着别人的模样挑拨是非。那些不痛不痒的话落在白驰身上,不过浮灰,弹一弹衣袖,不留痕迹。然而在善良与学坏之间努力挣扎的瑞雪心里却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心头。
就这样吧,她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这世上的人谁没几个有仇怨的,互相敌对的,我同她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互相针对也是正常。
她开导着自己,孰不知这个“互相”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被世子妃等人纠缠,羞辱,像是陷在沼泽里,心里苦苦哀求着希望有人来救她。
*
白驰站定后,目光都没在胡能身上停留,“滚。”
胡能敢怒不敢言,他在工曹任职,尚没有入朝听政的资格,但是父亲是工部侍郎,每每朝会后擦着额上的虚汗同他说起党派相争,朝堂诡谲,都让胡能对这位姬后第一心腹心中更惧怕几分。
人人都能感觉得到,自从白驰入了朝堂,虽时常一言不发,但姬后莫名的就有了充足的底气。
其实想也能理解,孤单单的一个人面对群狼,跟身后有猛虎震慑,便是头狼也只敢嘶吼不敢轻易开战。
因为她的拳头是真会捶人。
秀才遇到兵还有理说不清呢。
在胡能的眼里,白驰已没了性别之分,她是姬后的心腹,是三品大员,是天赋神力的大将军,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那种。打死了人,上头也有人护着,白死!
所以,胡能非常识时务的,一揖到底,溜得比兔子还快。
郎子君笑:“能屈能伸,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世子妃出身不错,嫁得又好,礼王世子平庸,性子憨好拿捏,这就养成了她自以为是的性子,总觉得天下人都该给她几分面子。
见表兄没出息的就这么跑了,心中大怒,倒不是觉得表兄被欺负了替他生气。她本也看不上身份比她低的表兄表姐,便是互相走动也是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
表嫂去世的时候,她都没去吊唁。只是最近偶然听母亲与家中姊妹拉家常说起家里有个才丧妻不久的表兄。大概后宅的日子真的太过清闲无聊,又或者富贵空虚滋养邪恶,她莫名又嫉妒上了瑞雪。
瑞雪未嫁人前,是贵女中的贵女,有父皇疼爱,姑母撑腰。每每女儿家聚会,她总是最耀眼的一个,众人簇拥的中心。世子妃出身容貌才情处处不如她,心里嫉她恨她,如万蚁噬心。后来瑞雪婚姻不顺,仿佛是忽然之间从贵女间的社交圈子消失了。便是有人递拜帖给她,也龟缩不出。世子妃这才扬眉吐气,多年积压的郁气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