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连看都不看公主一眼,转身就走。
公主追着喊了一句,“无忌,你看看你的孩儿……”
沈寂追上铃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走了。
铃兰一直是有些看不上自家男主人的,这番当众被拖走,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哎?还挺有男子气概的嘛。
*
谢孝儒自衙门回来,最近因为匈奴使臣的事,整日里的吵吵,口干舌燥,焦头烂额,回到家来,下人禀告,说公主回来了,不过紧接着又和瑞雪公主一起去宫里了。
谢孝儒一脸愁色,他并不想妻子参与进这件事,可很多事从来不是谁人的想法就能左右。年纪越大,越能感到生活的无奈,方方面面。
谢安希望他开心点,笑着说:“老爷,瞧您,待会见了孙少爷可要多笑笑。”
谢孝儒愣了下反应过来,些微的快乐在心口很轻快的荡漾了下,“他在哪?领我去看看。”
谢小宝刚吃了奶,睡得正香。
谢孝儒特意换了件家常便服,原本很轻微的快乐,在见到孩子的那张脸后,慢慢的就漾
开了。他张开怀抱将孩子搂在心口。他是连自己儿子都没机会亲手抱过的人,将小孙子搂在怀里后,莫名的眼眶发热,有些想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心口涌动。
他想,这大概就是血脉亲情吧,真神奇。
在见到失散多年的儿子时,他也有过不一样的感情涌动,但远不如这小娃娃来的冲动汹涌。
大概是儿子大了,老父亲的关爱不好表达出来。面对着小娃娃怎么样都不怕被人笑,他想保护他,呵护他长大,用尽他所有的力量。
一切的烦恼琐碎,似乎在一瞬间都淡去了。
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他的心变得温暖而满足。
一个时辰后,下人忽然来报,说小公爷偷跑出府,失踪了。
谢孝儒莫名其妙。
谢安听了此话,叹口气,将公主回来而少夫人并未同行的事说了,又叫了琴姑姑过来。琴姑姑将原委给说了。
谢国公只觉得家事国事都快搅乱成一锅粥了,让人赶紧去东城门那块问问,顿了顿又叫住人,说小公爷若是执意出城,不必拦,但一定要随行护卫安全。随时送信回来。
不多时,果有人回报,说小公爷一袭书生打扮拿着国公府的印信出城了。
公主入夜方归,国公爷早有吩咐,暂时瞒下小公爷出城一事。
公主进屋就躺下了,谢孝儒一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急问她怎会如此?又赶紧写下方子命下人去煎药,自己拧了帕子亲自擦洗照料。
公主握住丈夫的手说:“瑞雪如同我亲女,我怎忍心她去那种鬼地方受苦,嫁得又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也和部可汗正值壮年,说他半截入土确实有些夸张了。不过据说他长的像头猛狮,粗鲁野蛮又嗜血成性,矜贵的公主嫁与这样的人,确真要遭罪不浅。
国公爷说:“这事尚未定论,你先保重身子要紧。”
公主说:“姬遥说了,若想留住公主只有一战,可咱们大周有一战之力吗?”当年英王之乱后,多少老将受了连累被收割了性命,大长公主可太清楚了。因为儿子被“残害”,她恨入骨髓,也曾参与其中,上书请旨,让皇帝将南城一役追随英王的将士尽皆斩杀,无论是否归降。她儿子的血债她必是要悉数讨回来!当时因为这事,她和姬后还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姬后一直不赞同将追随英王的将士一律斩杀,她是看重有大才的人,对于那些确真有本事的人,她都想网开一面。她说大周需要这样的人保家卫国,虽然他们这些人认错了主,但只要改过自新,都要给一次机会。
姬后当初人微言轻,许多人嘲笑讽刺她,只觉得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亲人死在这场战乱中,才会慷他人之慨。
像大长公主这样,亲眼目睹最亲最爱的人被杀死,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当年,大长公主,已故张皇后以及还是妃子的姬贵妃三人几乎同时怀孕。英王之乱,公主和张皇后被乱兵走散,躲在一处。而皇上则护着姬贵妃躲在了另一处,谢孝儒作为臣子一直护卫在皇上身侧,出谋划策。
姬贵妃一直被照顾的很好,而公主和张皇后就没那么幸运了,最后为了保全太子甚至不得不舍出了公主的孩子。
一场战乱,多少人家破人亡,士族集团的疯狂报复亦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盛宴。
当初,谢孝儒也不同意这样大肆屠杀武将,可时代的洪流下,每个人的力量都微末如尘埃,最终只能化成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
世上事,有因必有果。
如今大周武将凋零,虽然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人口激增,有兵可招,却无良将统帅御敌。
匈奴的天可汗便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讨上门来,叫嚣着要他们嫁出公主,否则就要出兵亲自拿回属于他们的北地十二州。
第44章 擂台
“我知道的, 姬遥那么想战,无非是想在大战中夺权,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权力的野心都写在了脸上。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像她这样, 这般的争强好胜, 这般的野心勃勃。”公主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深切的恶意,她只是不解, 发自内心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