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一个普通故事(58)

许何为并没有见过他们，也可能见过，他没什么印象。

但是看着他们与奶奶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虽不完全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似，许何为确定他们就是奶奶的两个姐妹。

这两姐妹显然也许久未见，除了追忆奶奶，对彼此的生活也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节哀。

葬礼上有许多见过和没见过的亲戚，可能也只有葬礼，才能将这些天南海北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召回。

或许，葬礼就起到这样一个作用，当一个人离开，将许久不联系，但有血缘关系的人重新聚在一起，提醒他们，人总是会离开的，唤起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的亲情，生者要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宴席之后，葬礼才正式开始，丧葬主持人念白，吹拉弹唱，将已故之人送走。

尽管已经哭过几轮，这一刻，还是有太多人不舍，又一次恸哭起来。

火葬场里的人竟然不少，原来，去世并不是一件少见的事。

炉子里的火温度很高，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热气。

许家强说：“从今以后他就没有妈妈了，以后吵架跟谁告状呢？”

许妈妈说：“人死了，这样烧她还会痛吗？”

终于轮到奶奶了，棺材放上架子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哀恸，嚎哭起来。

可是无法挽回的，将近一个小时，煅烧、冷却才算完毕。

骨灰并不想许何为想象的直接变成粉末，颅骨和一些长骨的轮廓还在，却变得极脆，装进骨灰盒的时候大部分裂成了碎片。

这就是奶奶的骨灰吗？

许何为不是不敢相信，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奶奶，却从生出一股陌生感。

最后是上岭，奶奶还是来了她平常不敢来的地方。

以后许何为被追打，他再跑到岭上，奶奶就能追上他了。

可是，谁还会追着他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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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毕业

岭上有早就为奶奶留好的位置，就在爷爷的墓地旁边，目前只是将骨灰盒草草的掩埋，立了碑。

说是清明节过后修葺，目的是将二人合葬。

那样，就不会孤独了吧。

之后许何为又回到班级，同学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秒。

葬礼之前，他被要求将自己邋遢的外形做了整理，剪短的利落短发，刮干净的胡子，白净、精神应该可以概括他现在的面貌。

尽管他的眼皮还是像往常一样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他的眉毛生的好看，弥补了些许不足，整体下来竟然还算顺眼。

旁人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才注意到了他，其实是因为以为其他班级的人走错了。

不过，许何为并没有注意到一些人对他外貌的注意，径直走向了他的座位。

晨曦中的教室，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同学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决心。

许何为很快也投入进学习中。

期间，邬桓和孟澄也是听说了许何为奶奶去世的事情，来找过许何为。

不过都被许何为以冷淡的态度将他们劝退。

他们以为他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亲人而心情低沉才这样。

*

作为高三的学生，清明节这天居然还是有一天的假期。

许何为自然还是要回老家祭奠，主要是祭奠刚刚去世不久的奶奶。

许何为到老家的时候，他才知道奶奶的老房子居然倒坍了。

这段时间确实阴雨连绵，夜间偶有狂风大作。

但没想到，临近清明节的一天夜里，奶奶的老房子在风雨中没支撑住，就那样倒了。

有生命似的，竟然像是追随奶奶而去了。

许何为站在原本的是他房间的地方，那里只剩一片废墟，松散的木头，和满地的瓦砾。

家具箱子应该是被小婶抬走了，此时正躺在新房子里。陈旧的木头和新房子格格不入，像是另一个时空带过来的神秘物件。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依靠。

譬如孟澄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譬如丰玥有对她严格的父母，李臻有他坚定地目标。

而我许何为呢，没有。父母成为不了他的依靠。

从前他认为，虽然同样不怎么喜欢奶奶，但至少，奶奶家也算一个他能去的地方。

而现在，奶奶去世后，老房子也没了，老家竟然没了他的容身之地，他应该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他自己家？他也大概能知道，可能高考之后，他就要失去了。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一粒没有归处的尘土。不仔细的话是看不见的，多的时候也不知道要飘向哪个地方，也可能确实是没有能去的地方。

或许有人知道吗？死亡，有时候距离人真的很近。

一个人死亡之后，能在世界上留下什么呢？好像没有，也许很快大多数人就会适应没有奶奶的生活，就会忘了奶奶做的事，奶奶是什么样子。

就好像许何为从来就没有奶奶一样。

奶奶的痕迹在一件一件消失。

当年那个追着他打的凶狠老太太在此刻多有些模糊了，以后还会越来越模糊。

直到有一天再也想不起奶奶做过的那些事儿，再也记不起奶奶的模样。

许何为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时，奶奶的模样再次清晰了几分。

照片上的奶奶没有任何表情，对许何为来说，有些威严，有点像在瞪他，让他感觉有点害怕。

这也是第一次，许何为完整地看见奶奶的全名。

往常奶奶总是被叫奶奶或者妈，或者是老三媳妇。爷爷在排行里第三，即使爷爷去世多年，和奶奶同辈的人还是习惯喊她老三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