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顿时吵成一片。
唉,据说没人知道中了乌灵掌是个什么状况,因为中过的人已经全死了。
一个穿黑袍的中年人站出来:“顾长老,你要是一年前说这话没准我还信。你说是这位小兄弟救了你,难道他的本事比曲水镜还大不成?”
赵舜朗声一笑:“难不成我丐帮出了个神医不成?来,荆随,说说你是怎么救了顾长老的?”
当时我用的是“还玉神功”……这我能说么……
我咬牙说:“我只是把长老背回镇上,又到药铺‘借’了些药而已,并没有做别的什么。”
那个黑袍中年人有点怒了:“照你这么说,我们的乌灵掌就是用些许草药就能随便治好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你撒谎!我在山下的林子里遇见你们,看到你用蚂蟥给顾长老吸毒血,你别不认!”
文越。怎的现在突然就明白了?
赵舜问:“可有此事?”
我看向顾亭之,他脸色苍白地点头,又喊:“帮主,我——”
赵舜和颜悦色地说:“这就对了,当着各位前辈的面,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没人会跟你为难。说说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顾亭之盯着自己的脚尖,两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慢慢说:“我昏倒以后,混混沌沌地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感到有两股真气分别从两手脉门输进来,推着我体内的真气运行……我一下子好过了许多,慢慢地就能自己运功护体了。”
天灵门那黑袍人冷冷地问:“那两股真气是直接输给你了,还是你自己能运功后便撤走了?”
顾亭之看向我,回头闭上眼睛说:“我自己能运功后便撤了。”
黑袍人说:“这倒奇了。两年前曾有人受了我们掌门人一记乌灵掌,后来给曲水镜救活了,据说用的是一门叫‘还玉神功’的邪门功夫,听起来,倒挺像的。”
赵舜皱眉:“可惜曲水镜从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喜欢易容,谁都不确定他究竟长什么样,否则倒可以找人来认一认。”
这明摆了是在怀疑我了。
呵呵,以曲水镜以前的武功来说,倒还真是个高手。
一个死人堆里的高手,《素心决》不给他给谁?
我几乎忍不住仰天长笑。
赵舜说完又问我:“荆随,你是何时入的丐帮?”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想都没想,说:“我从小——”
拖得一时是一时。
赵舜摆摆手,朗声问:“尤长老,荆随是何时到你分舵的?”
尤长老的名字叫“尤谦”。一个乞丐小头目叫这么个名字,还真是有意思。
尤长老和蔼。尤长老善良。尤长老对小弟们都很照顾。尤长老很有正义感。尤长老喜欢偷酒喝。
我流落街头,尤长老把我捡回去,给我煎药替我疗伤,又教我偷东西打狗。
然后我很快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撑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跑到安庆去。
所以当我看到尤长老从人群里冒出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还好,他没事。
但是现在的尤长老看上去就像不认识我似的:“秉帮主,十个月前荆随在安庆分舵的地盘上行乞,被我收到舵里了。”
呃……我还以为有一年了呢。
赵舜问:“他为何会在安庆行乞?”
“当时他身上有伤,倒在街边动弹不得,有人施舍东西给他,我就当他是在行乞了。”
尤长老说完了,又隐没在人堆里。
“荆随,你不是安庆本地人吧?为何身上有伤不养,却跑到安庆去了呢?”
爷爷的,这里每个门派都派了一大帮人去,你说是干吗去的?
还不就是因为江湖中最后一个得到《素心决》的人是从那个古墓里不见了的?
凭什么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抢,我去找找看就要受你们审问?
岂有此理!
我不打算再绕下去,说:“帮主,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拐弯抹角地大家都不耐烦了。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几件事:第一,当时去收尸的,除了我还有刚才那位尤长老,和一个一袋弟子大椿——”
“帮主,尤长老一到里面就晕倒了,然后我就背他出来了。”
大椿!
他就站在尤张老身后,两眼无神地看着我。
这么个人,老实得像水牛,谁料得到居然也会恶毒得像条竹叶青。
我宁可相信,他是被骗的,或者是被强迫的……
不然,他不会有这种茫然无措的神情。
我背脊上一片凉。
发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过?
我强压住火气,接着说:“好,这是真的。第二,我们进去以后,我发现丐帮弟子——有人不见了。尤长老——”
罗少寒猛然抬头,眼睛直直看着我。
尤长老又往后站了点。
我突然明白了:“你根本就发现了有人失踪,顾长老还没死,你怕惹麻烦才假装晕倒的吧?怪不得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尤长老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看到弟兄们的遗体,伤心过度就晕了,你说的我一概不知!”
我说:“好,就算你什么都没看到。这第三件,顾长老你总该给我作证。当天到那古墓里去的,还有流烟楼的‘日月五星’七弟子,古墓里的尸体也是他们放火烧的!还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说你是接了帖子才快马赶去的,怎么会知道古墓的另一个出口——”
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