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针大半都没在木头里了。
我差点跳起来欢呼。半个时辰之后,我打出去的一根针终于不见了。
然后是两根。我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了。打一根针用一份力,打两根针却要用上三倍的力,以此类推……
天。我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酸了。这样下去,我饭都不用吃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把两根针都打进去一半。而时间已也经过去了一半。
旁边换了一拨人,原先那些大概练别的功夫去了。
我对着那个木头人,哭笑不得。
师叔公再过来,那两根针大约还有三分之一在外面。
他也没说什么,把发劲的法门又说了一遍。我说好,老老实实地再接着练。
唉,懒散了一年,体力下降,身手不灵活,现在连根毛针都对付不了,太失败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胳膊酸,跟着是整个身子的关节都发酸。臭汗出了一身,我自己闻着都嫌恶心。
午饭是所有人聚在厨房旁边一个大房子里吃。我自己端了碗筷,躲在墙角里,累得吃不下。
这才过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我这才发现,江千月说“三十二天”的时候,口气里包含了多大的同情。
吃过饭,我一个人回到练功场上,接着扔针。
记得从前小的时候,老爹也没这么逼过我。他自己有好多事情,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救命法门。我能救活一个快死的人,却不知道怎么治伤风头痛。武功呢,都是瞎混着跟家里的账房师爷之类的人学的,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后来离家出走,没多久就遇到江千月……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一直跟我作对的那两根针,终于老老实实地都插进木头里。
第十三章 重整旗鼓,再上追途
没想到,想着某个人的名字练功,居然还有增强功力的……效果。
天哪。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跑回房里去,一下把床上的帐子扯下来,从上面撕了一大块,回来裹在那个木头人身上。
淡蓝色的纱在风里飘动,远远看着,还真像那个人的影子。
我再扔。
两根针全没。哈,怎么早没想到?
身后一阵古怪的笑声。
我回头:“师叔公!”
师叔公绕着木头人转了几圈,突然叫住我身旁的人:“你,先让开。”
那人不解地让开,师叔公扯下身上的外袍,搭在木头人肩上。又回头叫跟着他那个小僮:“青禾,去多拿几件我的衣服来。”
于是除了我那个,别的木头人都穿上了师叔公的衣服。
他得意洋洋:“现在你们看好了,那里挂着的不是木头人,是你们师叔公我!你们有多恨我,有多想杀了我,就拿暗器往上面招呼罢!”
我喷血。
场上的人都精神一振,发暗器的速度快了许多。没多久,每个木头人都成了刺猬。
那边师叔公捻着胡子,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青禾,叫他们照样多做几件。”
呃,这老头……还当真了。
他回头跟我说:“主意不错,回头我叫小苓给你做点东西。现在有几根针了?”
我试了试三根,还不行。
他点头:“接着练吧,练到天黑之前就可以了。”
“为什么是天黑之前?”
“因为天黑之后要开始练眼力。”
天,我以为可以吃过晚饭洗个澡死睡一觉……
我小声问:“练完眼力之后呢?”
“回去,自己练功打坐。”
嗯。
“之后呢?”
“出来练暗器。”
我点头。这就是流烟楼弟子第二百一十五号悲惨的一天。
吃晚饭的时间,青禾跑来叫我回自己房间去。推门一看,桌上摆了一桌的碗碟,香气四溢。我吞吞口水,师叔公随便说说“做点东西”就搞这么大阵仗,如果他说“请你好好吃一顿”——我打打自己,做人哪能这么不知足。
饭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吃完不必收拾,把碗筷留在桌上即可。蜜饯你自己留下。”
仔细看看,桌上果然有个圆罐子。虽然纸条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沈”,可是这字迹——我摇摇头,他们是一个门派的,字写得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自己舀了碗汤,一口气喝掉半碗。又忍不住拿起那张纸条来看。
像。怎么看怎么像。
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才仔细折好,放怀里。
愣了愣又把它掏出来扔在一边。我怎么搞得自己跟个怀春少女似的……太丢人了。
坚决地扭头不再看它,吃饭。看上去这么可口的饭菜,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结果只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去找师叔公。
心还是跳得厉害。
练眼力是在一间黑不溜秋的屋子里。这间屋子大概是特别造的,虽然外面月光很亮,却没有半点光漏到里面。掀起厚厚的门帘进去,迎面一股热气吹出来,里面闷得像个蒸笼。
就是要密封好歹也通通风吧?真不近情理。
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听到江千月的声音:“二百一十五!”
我,我,我见鬼了——不带这么神出鬼没的——
我定定神,朝他声音的方向走去:“大师兄,你能听出我的脚步声?”
那个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听?我不会用眼睛看么?”
喏,这就是传说中能在黑暗中什么都看得见的人,跟蝙蝠似的。
我在黑暗里当然看不见,只好低头看自己那双看不见的脚。
他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他,这不公平,然而没有办法。谁叫我没有从小就在这里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