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一眨眼,他人就到上面了,甚至都没看清楚那根孔雀翎晃没晃。
师叔公就瞟一眼,在一个长长的手卷上写了什么。
如果我没估计错,应该是“天,甲”。
他站在上面,居然好像在看我。他的衣裳给风吹得不住飘动,倒有那么点……俊逸。
这么居高临下的……你走着瞧,轻功好也没啥了不起!
可是想想……这人竟然能当那么多年的大师兄,大概不是因为长得漂亮。
啊呸呸呸,我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好看?曲少爷我才真的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颠倒众生天姿国色吹灰不费倾国倾城的美少年啊——
呃,吹得有点过头了,但怎么说都不比那家伙差。
然后师叔公喊:“方晖——”
方晖乃月之别号,难道是江烟柳?哈哈,不知道她会怎么爬上去……要是她今天穿裙子来就好了……
没人应声。
师叔公又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他跟沈千月说句什么,沈千月点点头,转身朝山顶另一边走了。
于是在下面的众人都仰着脖子等着。直等到腰疼脖子算,沈千月才出现在崖顶上,凑近师叔公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师叔公点点头,朝下面喊:“辰星!”
一条淡蓝色的人影立刻沿铁索窜上去。
这么说……难道江烟柳不比了?
再看上面,沈千月已经不见了。
我拉顾亭之走:“还有两百多号人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挡住。
“曲——师弟。”
姬虹?
看上去脸色还不错嘛,一点舟车劳顿的样子都没有。
我斜着眼:“长——庚师兄。敢问师兄有何指教?”
他看一眼顾亭之,又看回来:“听说你中毒了?”
我摊手:“我都能跑到这里来比试了,你说怎样?”
他还要说什么,这时师叔公在上面喊:“长庚!”
他叹口气,“抱歉,失陪了。”
顾亭之看着他走过去,把我扯到一边:“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件事姬虹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也不久。”
“怎么回事?是被人暗算了么?”哈,顾亭之那个急切的样子,跟沈千月看到我倒下的时候有得一拼。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人暗算……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棵花儿刺到了,也没什么。喏,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唉,早知道那棵什么破情花有毒,我碰它干啥呢。
又不是什么绿牡丹黑月季之类的稀罕物。
“花?什么花?”
“情花。据说是这么叫的。”
“天……你体内的毒都去干净了没?”
有那么严重吗?
“没事啦没事啦!我心口早就不疼了!”
“不对……情花之毒明明无药可解,你是怎么好的?”
“喝了断肠草熬的汤咯!那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喝的,喝下去真跟肠子断成十七八截似的。后来……祖师爷,”我看看上面,“就是他咯,传了我一套内功心法,也没说是啥名堂,反正我练了心就不疼了,我现在天天练呢。”
顾亭之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忧,反而令人觉得他……很失落。
“原来是这样。呵,我还以为——算了,你没事就好。”
以为——什么?
我也懒得问。
两个人随便在山间逛荡,看看崖底的人只剩下十几个了,才又爬回去。
等爬到上面,就看到正在往上爬的是二百零八。
看他身手笨拙的样子,想喊声加油,但是又怕打搅到他,结果只好捂上自己的嘴。
远远看去,那根孔雀翎晃得很厉害,都几乎要掉下来了。
曾听他说,他是十四岁那年才进的流烟楼,一切从基本功开始练,虽然很刻苦,终究因为练得晚了,什么都落在别人后面。那时特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二百零八终于稳稳当当地站在崖顶,似乎很激动的样子。夏何寄冲他点点头,往手卷上写字。
旁边有个人说:“呵,这小子终于没把那鸟毛弄飞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功么?
他顺着铁索滑下来,激动得跟旁边的人抱在一起。
顾亭之突然说:“你看上去好开心。”
我说:“那是当然!”说完走过去,跟他们抱成一团。
终于夏何寄喊:“二百一十五!”
我走到下面,看看断崖上其实还有稀疏的灌木丛,只是那晚上来的时候天太黑,没注意到。
我得想个法子,拿个高一点的分数。
我后退几步,助跑,冲到崖下,后脚点地跃起,抓住了离地面最近的那丛灌木。
身体落下的时候我抓紧一把灌木的枝叶,足尖点在旁边一块凸出的山石上,借势翻了个身,再往上——
这一次,是一只脚踩在灌木裸露的根上。我一脚踩住,身体向后倒下去,另一腿屈膝勾在横出来的粗枝上,腾空翻转一圈之后放开,再往上——
唉,这灌木要长就多长几丛嘛,怎么到了靠近崖顶的地方就没有了。
结果还是要攀住铁索,才能一跃到顶。
我稳稳落在师叔公跟前,老头子还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
嘿嘿,这么帅的轻功,这么利落的身手,没见过吧?
下面那帮人一定是惊呆了,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师叔公终于有了点表情,居然是……哭笑不得?
我正要向下面抱拳潇洒地说点什么,一眼就看到脚下光秃秃的一条铁索。
那根鸟毛呢,给一根细丝拴着,在半空中给风刮得翻过来又翻过去,翻过来又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