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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打工手札(156)

庆王不在这里。

*

冷月徐徐当空。

豫州府衙之中,灯火骤然通明。

徐知州睡到半夜,被一盆刺骨冰水生生泼醒,他睁开眼睛,不及大骂,就被人像拽麻袋一样地拽到了地上。

来人动作利落,往他口中塞了布条,拖着他的头发,将他一路拖进了衙门大堂。

徐知州又惊又怕,被拖曳得汗如水下,到了大堂,又见他的妻妾,儿女皆被齐齐捆在了堂中。

众人眼中含泪,口中塞着布条,哭都哭不出来。

徐知州被人重重地按到了青砖上,他奋力仰头看去,却见堂上坐着一个黑袍人影。

那人影起身,信步而来,靴上的银丝纹龙,停在他面前。

徐知州梗着脖子张望,方见他的面目在背光的阴影里,着实难辨,但绝非他先前以为的夜闯府衙的悍匪。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开口问道:“徐子牧,庆王在何处?”

徐子牧双腿发软,此言令他不寒而栗,他仿佛已经知道来人是何人了。

“呜呜呜。”他嘴里塞了布条,只得乱叫一通。

按住他的侍卫,扯出了他口中的布条。

“李,陛下……”徐子牧大呼道,“微臣冤枉啊,陛下!”

他仰着脸,拼命挣扎着要朝前爬去,却见李佑白退后半步,他的脸清晰可见。

正是李佑白。

徐子牧吓得肝胆俱裂,却见他忽而抬脚踩住了他的右手。

“徐子牧,庆王在何处?”

徐子牧手上剧痛,倒抽一口凉气道:“微臣冤枉啊,微臣确实不知啊!”

李佑白轻声道:“哦?”

徐子牧又见李佑白脚下一动,竟松开了他的右手。

徐子牧不及庆幸,耳边却听拔剑出鞘,丁然一声。

“陛下!”话音未落,他便觉手中一重,一大股温热的水花猛地扑面而来。

“啊!”徐子牧痛得大叫。

这哪里是水,分明是他的血!

长剑削铁如泥,他的右手此刻已被利剑贯穿,被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十指连心,徐子牧几乎要痛晕过去了。

他隐隐约约听见,堂上的哭声愈盛。

徐子牧半边身子麻了,一阵惊痛过后,头昏脑涨,他放声大叫道:“陛下恕罪,庆王,庆王原本在柳庄,如今在何处,微臣,微臣无能,真的不知啊!”

第96章

此时此刻的柳庄, 早已人去楼空。孟氏父子二人,三日前便离了豫州,料想彼时他们便带走了庆王。

徐子牧悔不当初, 当日他见到孟寒后,他就该立刻回来禀报上听,哪怕是寻了李小将军,悄悄报信也行。

他怎么会料到, 李佑白竟会真的来了豫州。

他来得怎么如此之快!

徐子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悔不当初, 呜咽着将孟氏父子如何在流放途中假死, 如何脱逃说了个遍。

说着说着,他方觉手上渐没了知觉,血流不止, 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 他真的就快痛晕过去了。

可李佑白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那一柄利剑还牢牢地钉在他手背上。

徐子牧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孟寒还说南越人抓到了一个太医,她手里有本医经, 可证,可证皇室血统不正, 庆王……”他不觉冷汗涔涔,断断续续道,“庆王不是皇帝亲骨肉, 但是有了敕令在手, 又可移花接木, 外人, 外人或可以为陛下也……”饶是小命不保, 下面的话, 徐子牧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孟氏与南越人勾结, 掳了庆王,早就不要命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说的那个医官,同他看的敕令,说不定也是假的。

当日他太蠢,太害怕了,就这样被他们唬住了。

徐子牧追悔莫及,热泪滚滚。

头顶上却传来李佑白的声音,问:“孟氏可说了要去哪里?”

徐子牧忙道:“去池州,渡过暗河,欲往南越去。”

李佑白霍地拔出了地上的长剑,血溅三尺,徐子牧痛呼一声,晕了过去。

李佑白不再看他,扔掉了满是血迹的长剑,冷然道:“徐子牧通敌背义,按律当斩,今日处决。”

“是。”

堂上哭声骤停,堂外的冷月照旧高悬。

*

周妙睡得不沉,院外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她便倏地惊醒了。

她连忙翻身而起,随手扯过一件长衫,径自往窗前走去。

她推开窗张望,黑暗之中,隐约可一队人马自庄园大门进来。

她探头又看,侍从提灯去迎,朦朦胧胧间,她见到了李佑白。

他一身黑衣,翻身下马,走了两步,抬头也望见了窗边的她。

他脚步微顿,缓缓走到廊下,周妙适才看清他黑氅下摆处颜色深沉,仿佛是血。

周妙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还没开口,只听李佑白道:“不是我的血。”顿了顿,他又微微蹙眉道,“你还没睡么,你先睡罢。”说罢,转而朝另一侧的长廊而去。

周妙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虽然只是短暂一面,可她觉得李佑白的心情实在是说不上好。

难道这整整三日,他都没找到庆王?

周妙想追去问个究竟,可是眼下的李佑白一副冷淡得不愿多谈的模样。

但好在,他已经回来了。

周妙伸手合上了窗,闷闷地躺回了床上。

她闭上眼想睡,可半天都睡不着。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问个明白的时候,门扉一响,她扭头一看,来人正是李佑白。

他换过了衣袍,只着素白中衣和黑绸裤,肩上披着白氅。

身上再不闻血腥,唯有温热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