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娴书问,可以做他秘书吗,这样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他无奈,骂她怎么这么没出息。她问什么是出息?
程宁远沉吟:“有事做,就是出息。”
庄娴书跟他在一起好久都不了解他。她跟池牧之说,这人活得很特别。每天起来,都是一个行走的谜语。
池牧之笑话她,让她多读书,程宁远才不是谜语,他就是一张破洞的白纸。你自以为是谜团的东西,在他身体里,只是无法弥合的性格漏洞。
庄娴书听不懂。池牧之给她念了一段他人对太宰治的评价:
“他性格上的缺陷,通过洗冷水澡、做机械体操和过有规律的生活,至少有一半可以治愈。”
这歹毒竹马的言外之意是:你只是他日常补窟窿的一部分。不是爱。
她没听懂,依旧为此着迷。
除了漂亮衣服,她这辈子最喜欢他。
为他的冷漠,她闹过无数次分手。她要很多很多的爱,塞爆她的那种爱!可榨干程宁远,他也挤不出半分。性///事上他不沉迷,相爱也是她单向的努力。庄娴书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完蛋了,她爱上了一个空心人。
而就像那个忘了姓名的男朋友一样,童家河又点燃了一点希望。
山重水复的单机疲惫里,第三者是柳暗花明的那一村。
*****
童家河曾在事后拿起打火机,帮她点烟。她等火自动送到唇边,深抿一口,肺腔内爆起的快意点燃了一星记忆。
她也经常给程宁远点烟。
不喜欢的人帮你点烟,你能当他奴才,而帮喜欢的人点烟,是享受。这个主动与被动,真的不是金钱就能买的。
他扣她在身边的行径和她过去死活赖在他身边没有区别。
他情商很低,低到连爱的行为也只会复制。这个抄袭怪!他就不能原创一种爱吗?或者抄些别的,比如某天早晨,不经意在她耳边说一声我爱你,不不不,一声早安宝贝,就够了。可他好吝啬,抄东西也抠搜。
泰国回来的这趟做完,她筋疲力竭。走到床边,打开手机,沈梨姿发来消息,问阿远是不是她那里,她有事联系不上他。
庄娴书翻了个白眼,赤脚走到马桶边,将手机递给他。
一道精瘦坐在马桶盖上静止如雕塑。他没穿衣服,黑发如湿沼,几簇银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可以预见,以他的工作强度,很快会白掉。
不过还好没秃。秃子是真扫兴。
程宁远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看清沈梨姿的消息,他抄起手机直接回语音:“什么事?”
庄娴书咬牙:“这是我的微信。”
他不以为耻,和他亲生父亲一样将这视为理所当然:“怎么了?”
她不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决定去喝口水。
妈妈给她发了几个装修方案,她觉着最贵的日式风最好看。妈妈问,预算够吗?
庄娴书:没事,钱有的是。
现在她开口要钱理直气壮。他也不再搪塞。相应的默契就是,他发号施令,她要像狗一样爬回来。
东西都在行李箱,不知要不要收进衣橱。
她和程宁远没有同居,这里不常来。只是出轨后,他每次都要扣她来此,给王奚下跪。
狂饮完两杯水,她于暗室徘徊,又去小厅跪了会。
庄娴书并不虔诚,内心不信王奚真的在天有灵。她只是单纯的话多,想有个对象可以听她说话:“阿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事业有成,要风有风,我却卡住了。我的人生被卡住了。”
她抱怨完,苦着脸回房整理行李。
拉开衣柜,里面有一排衣服,全新带吊牌的新款小礼服,尺码都是她的。
她吸吸鼻子,手臂揩掉眼泪,将衣架往边上一推,装作没看见,一件一件挂上自己的衣服。
其实他从订婚宴上跑出来找她,她的感动阈值就变高了。这些蝇头小利感动不了她。
收拾完东西,她往一楼储物室放行李箱。
一开门,小山般堆高的塑料袋乱七八糟滑落。
她以为是什么赠品,脚随便踢踢方便关门,转身又顿住,拎起一袋。
眼泪特别没出息地掉了下来。三十岁的人老哭,真的很丢人。
那里堆满了八宝糖和虾片。塑料袋里有收银条,城市各异,时间能往前追溯两三年。翻到一半她哭不动了,回房往床上一躺,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没有了情绪。
一丝埋怨都没了。
*****
程宁远的电话到一点才结束。以沉默和呼吸为武器,拉锯谈话,池牧之好不容易松口,让他把计划书发过去看看。
撬动这块懒石属实不易,以池牧之的工作量,这个高管当得比基层还要清闲。很多一步步爬上来的领导改不掉亲力亲为的毛病,不信任别人,为此增加不少工作量。池牧之不然,他天生少爷,很会分配工作,交待别人做事。程永贤原本让他负责并购,重点培养,结果他不喜欢出差,挑三拣四,选了个不动的岗位。
阴差阳错,是程宁远最想去的研发部。
光瑞每年研发销售投入比10%,在国内名列茅,五年前,通过创新生物药的上市成功转型为生物药企业,市值突破300亿。这是宁家树无法想象也无法达到的成功。
在研发上,程永贤没有食言。
不知道,如果拿未来的这个结果跟当时实验室不见天日的八味中药交换,宁家树会否妥协。
程宁远猜,爸爸性格温和,或许好好说道,也是会低头的。
只是程永贤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