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钱包?”身后传来某人闲闲的疑问句,却怎么听都像陈述的口吻。
年连转身,立定站好,直直地看着何少,看得何少有些疑惑。
忽然,她向他摊开了右手,说:“何少,借我钱。”
何少一震,不知为什么有种淡淡的苦涌上心头,明明这动作看起来那么熟悉。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年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倔强。
夜晚的风很凉,年连的头发被吹了起来,何少轻叹一声:“年年,你这是怕我?”
年连不说话,脸在夜里看的不甚清楚。
“走吧,外面太冷了。”
她没有动。
“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再不走,我走了。”不知为何,何少忽然有些火大,用上了以往的威胁口吻。
面前的年连一震,溶在夜色里的脸庞像是闪过……忧伤?
何少正觉得不知所措,这时,她朝前迈了一步。
“那麻烦你了。”
何少住在离C大很近的地方,从落地窗望出去,隐约还是可以看见那极赋特色的主楼。
窗户露了一点缝隙,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年连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她四下望了望,在窗帘的后面看见一只紫色的精巧的风铃,样子十分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何少从卧室走出来,看见年连站在窗前,额头轻轻地抵在玻璃窗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里看出去,很漂亮。”
她感觉他的到来,轻轻说了一句。
“恩。”
何少微一应声,也静静地不作声。
好象他们最近一直是这样的相处,两人大多时间都在沉默。
从前年连总是吵个不停,安静的时间很少。
他心里像缓缓升起了薄薄的雾,模糊又温润,湿湿地纠结着过往,在心底缠绕。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到了玻璃,一阵冰凉,他微微缩了手。
“卧房准备好了,你去睡吧。”
他试着不经意地揽过年连的肩膀,手轻轻撩开她额前几丝乱了的头发,果然触手冰凉。
他忽然起了想狠狠拥抱她的欲念,这感觉如此汹涌,几乎瞬间淹没了他,可是,他没有动。年连只是静静看着他,安静又温驯。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闭上眼等待了一会儿。她的呼吸离他这样近,他甚至能闻到她淡淡的香气,她的头发软软的,拂到他的颈上,是一种奇异的痒。
年连忽然感觉像被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她看清他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俊朗的弧线,那些细小的胡渣。她想起那微微生硬的触感,扎在脸上,他总是喜欢这么逗她,清晨,拿新长的胡渣扎她。她记得那微微疼痛甜蜜的感觉。
眼下,她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
“好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公司。”他却忽然抬起头来对她说,手上也卸了力气。
年连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刚才甚至还有别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真的疯了。
直到关上房门,年连才稍微平静。
一整夜睡的极不塌实,各种各样的梦境,半梦半醒之间,她试图伸手要去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握住。
杂志总算顺利出版了,谈不上大获成功,只是险险赶上了时间,有了可交差的东西。生活中的奇迹毕竟有限,不能指望三天的临阵磨枪比得上一个月的精心策划。所以说,这期特刊的销量远不及对手。
对面主编毫无笑意的脸说明了以上事实令他的心情很不好。年连坐在他的对面,坦坦荡荡,一来,不是她窃取的策划,二来,她已经做好了负责的准备。
主编看了她一会儿,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慢慢地问道:“这次的事故,你有什么话好说?”
年连摇摇头,默不做声。
主编没有说话,一时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总得有个人担责任……”主编顿了顿,又道,“你……懂我的意思……”
担责任……年连点点头。
“其实这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负责人……”
“我明白的,主编。”
“恩……”主编点点头,“那你从明天开始休假吧……具体时间等通知吧……”
“这不就是停职吗?”看着年连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一旁的小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恩……主编说是度假……”年连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什么休假!年姐,这就是变相的停职,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停你的职,你这几天……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为什么要你来担责任?”小编说着,越想越气愤,“应该让那个杀千刀的出来!”
年连见她如此激动,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听我说,主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用意……”小编满脸的疑惑。
年连笑而不答,这就够她琢磨了,总算安静了。
待到小编离开,年连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好在她的包够大,装下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电梯前挤满了人,年连头痛地看着下班高峰时出现的黄金场面,开始掂量以她目前的整体体积能不能顺利挤进去。
答案是显然的,不能。
折磨人的高跟鞋拖慢了步速,人群中狭窄的缝隙把她的大包排斥在了外面,她只得看着满当当的电梯吃力地关上了门。
反正楼层也不算太高,走楼梯吧。
就这么,年连挎上她的大包,转到了楼梯口。
九层,确实不高,年连挎着包走得摇摇晃晃。身后渐渐传来了脚步声,原来还有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