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山再不愿等,一脚踹开门就走了进去。
医生见到是他,无奈道:“夫人的血是勉强止住了,真的是九死一生,接下来必须得好生将养,疏忽不得。”
医生目光一闪,踌躇了片刻,陆远山急道:“有话快说。”
医生嗫嚅着说:“这一次损耗太好,怕是以后怕是再不能怀孕了……”
陆远山却毫不在乎,掠过医生往里走。
接生婆子笑眯眯地把怀中的小婴儿抱给他看,“恭喜军座,是个小公子呢。”
陆远山不看一眼,径直跑到床边,去看岳青宝。
她打了止痛针,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医生料理完都走了,留下陆远山独自一人。
他坐在床边,坐了许久。
岳青宝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已是隔日的白天。
她浑身都痛,一点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睛就看见陆远山欣喜地望着自己,“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岳青宝先说:“我要喝水……”然后就问:“小孩子呢?”
陆远山端过矮几上放好的温水,喂她喝了水,缓缓道:“被乳母抱走了。”
岳青宝昨日几乎痛晕了过去,忙问:“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快抱来我看看。”
“是个男孩子。”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吩咐听差让乳母把小孩子抱过来。
青宝躺在床上,不能大动,却是转头望眼欲穿似的把门口望着。
乳母抱着小孩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乳母手里那一团软绵绵的锦布,走到近处,才能看清小孩子的脸,皱巴巴的,白乎乎的,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岳青宝挣扎要起来,陆远山见状,扶着她的胳膊把她轻轻地提了起来斜靠在枕头上。
青宝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孩,抱在怀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长得像我!”
陆远山心道,像个屁啊,这么丑!眼睛却是不由得望向了她怀里的婴儿。
这也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起这个襁褓中的婴孩。
他的孩子。
那么小,那么脆弱,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压死的小东西,却险些要了岳青宝的命。
因此,昨日陆远山不愿意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看。
可是血缘是一种古怪的羁绊,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的骨肉,是他陆远山的儿子。
岳青宝抱了好一会儿,身体到底有些疲惫,便恋恋不舍地把小孩子放回了乳母怀里,抬头就看见陆远山复杂的神色,她怔了片刻,“怎么了,你不喜欢他么?”
陆远山又看了那小孩一眼,示意乳母可以把他抱走了,“自然喜欢。”他坐到床边,抚摸她的脸颊,“不过在这世上我更喜欢你。”最喜欢你。
青宝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窗外是融融春光,细碎的阳光穿过绿叶照射进屋中,这一刻,温暖宁静而安详。
将养了月余,岳青宝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她到底年轻,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小孩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眉眼渐渐长开了去,岳青宝发起愁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孩子长得像陆远山,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足十的像。
真的不像她了。
她端着小孩子看了半晌,叹道:“额头像我。”又抬头去问孙译成,“你说是不是?”
一向足智多谋的孙先生,颇为尴尬地笑了两声,顺着她的话说:“的确,细看起来,额头像你。”
岳青宝满意地点了点头,陆远山见状则是笑而不语。
☆、大结局
等到岳青宝离开,孙译成才开口道:“恭喜你了,如今有儿子了。”
陆远山面目柔和,道了声谢。
孙译成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面前这个人已经不像陆远山了。
他现在才算想明白过来为何当初陆远山要铤而走险地刺杀桂勉,早日结束战事。
陆远山站在书桌旁,依旧容姿挺拔,一身的凶强侠气,眉目间却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孙译成静默了一会儿,说:“齐田的事情,胶东的川岛已经派人来问过多次了,他到底是个外国使节的身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北平,齐田向来又是川岛的走狗,胶东那边微词颇多,城中租借里也有诸多不满。齐田顶着个大佐的职务,人死在北平,是个不小的外交事故,更何况这人死在陆夫人手里,川岛怕是也听到了风声,联合英美朝我们施压,要给出一个交代。”
陆远山冷哼一声:“什么交代,莫非要我太太去偿命,那日本人死得不冤枉,租借里的事情我们插手不了,现在连北平的事务他们都敢随意做主了么。”
孙译成大叹一口气,“眼下时局如此。南边总统府显是无所作为,当忍则忍,依我看,随意假托个替罪羊,这事情就算过了。”
陆远山知道这是个两全的法子,心里却感觉到不痛快。
孙译成见他不说话,只当是默许了这个法子,于是转了话头道:“下周军令一到,便是你的就职典礼了。”
陆远山“嗯”了一声,问:“云南那边派了谁去?”
孙译成答道:“董路与严峻宽。”
两人是陆远山军中的亲随,是极为信任的猛将。
陆远山点了点头。
“只是……”孙译成微皱了眉头,“桂家大部还留在云南,削了权,倒是立不了威,只是桂兆婕却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
“桂勉送葬的那天,她还在,不过后来回云南的路上就不见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