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两只大手隔着斗篷握住小妖怪的肩膀,轻轻用力,往上提了提,想把小妖怪那两只微微泛凉的小脚丫子从裤|筒子里拽出来。
小妖怪在梦里光着脚丫子走路,脚冻得冰凉,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根热乎乎的烧火棍来捂脚,正捂着呢,冷不丁被人扯开,她不高兴,两只小脚丫子无意识地踢蹬了两下。
这要了老命的一蹬,蹬得蔺望尘闷哼一声,脸都绿了。
他单手抱住小妖怪,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在她身后轻轻来了一巴掌。
小妖怪挨了打,更加不高兴,咕咕哝哝含混不清骂了几句,扭了几下又趴回去,在那温暖的怀里拱了拱,继续睡。
他再提起来,她再扭|着趴回去,再提,再趴,最后哼哼唧唧像是要哭。
缠|人|精。
蔺望尘望天,重重叹气。
他本想认命,随着她去。
可哪怕他修为高深,也控制不了自己脑袋,那不着边际的思绪,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撒着欢儿,朝着不可告人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他忍了又忍,等小妖怪睡熟些,他一点一点扯着那变大了的黑色斗篷,把小妖怪整个包裹住,往上一提,两只作恶多端的小脚丫子终于拽了出来。
怕她乱动,胳膊腿再跑出来,他两条手臂一上一下抱住她,将她固定住了。
好在,小妖怪睡得踏实,没有再作什么妖。
蔺望尘在心中不停念着清心咒,念完清心咒,念净身咒,净身咒过后,再念可保一夜安眠的夜睡咒。
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夜未睡,就那么眼睁睁熬到了天亮。
不过好在,赤红的双目,渐渐恢复成了正常颜色。
天色渐亮,蔺望尘偏头看着窗口透过来的微弱天光,深深叹气。
他从来没觉得,夜晚是这么漫长,这么难熬的。
察觉到怀里的小妖怪在拱,蔺望尘急忙闭眼,调整呼吸,做出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依着小妖怪那动辄掉泪的性子,要是醒来看见这幅场面,怕是又要哭哭唧唧了。
他还是装睡的好,免得尴尬。
可小妖怪拱了拱之后,并没有醒,而是猝不及防忽地一下又变小了。
……?!
就这么,变回去了嘛。
蔺望尘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失望。
失望?
蔺望尘一愣。
他失望什么呢,有什么可失望的?
他摇了摇头,赶走那一缕莫名其妙的情绪。
伸手拂过黑色斗篷,将之变小,给小妖怪重新裹好,自己寝衣带子系好,把小妖怪拿起放在了衣服外头。
刚忙活完,小妖怪又在拱了,他忙闭眼躺好。
小梨花昨晚醉酒,早早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没完全亮。
她伸着两条小胳膊,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抻着抻着察觉出不对劲儿来,睁眼一看,吓得小脸一白,差点儿当场撅过去。
她、她、她的小碎花裙呢?怎么就剩一件斗篷在身上了?
难道是喝醉了酒,自己发酒疯变没了?
她只记得,那葡萄酿好甜,她喝完了茶壶里的酒,头有些发晕,就趴在桌上等殿下回来,再后来,再后来,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小裙子是什么时候没的?
要是两人还没睡下的时候就没了,那她光兮兮披着个斗篷……
她有没有上蹿下跳?
还是说,两人睡下之后,她的小裙子才没的?
那她就这么裹着个斗篷,在殿下身上睡了一夜?
可她睡相一向不好……
殿下、殿下看到她这幅德行了没?
一想到那种种丢人的可能性,小梨花就觉得无地自容,只觉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的脸哪,就这么丢了,她小梨花,再也没有脸了。
小梨花自觉颜面扫地,顷刻间眼泪吧嚓,两只小手捂着小脸,抽抽搭搭,轻声啜泣起来。
可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把哭憋回去,小手一挥,施展灵力先把小花裙变了出来。
穿好衣裳,底气足了一些,她抬起小手抹了抹眼角淌下来的眼泪,轻手轻脚从殿下身上出溜到床上,随后猫着腰,高抬腿,轻落地,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爬到枕头上,走到殿下脸旁,踮起脚尖,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他的大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来。
蔺望尘没睁眼,可听到了小妖怪懊恼万分的抽泣声,也听到了她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动作,更察觉到了她那快把他脸给盯出一个窟窿的灼灼目光。
他放轻呼吸,一动不敢动,认真装死。
小梨花对着太子侧脸盯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顺着他肩膀蹑手蹑脚爬他胸口上去,叉着小腰继续盯他正脸。
太子殿下就像个木偶一样,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连个细微表情都没有,显然是睡得熟熟的。
小梨花还是不敢放心,太子现在是睡着了,那他睡着之前呢?
她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多等,她要把殿下喊醒,看他是什么反应。
说干就干,小梨花两只小手推着太子的下巴,轻声喊他:“殿下,殿下。”
平日里,小妖怪一有动静,蔺望尘就醒了,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敢装得太过,嗯了一声,睁开眼,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口,故作不解地问:“天还没亮,怎么醒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