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罪与罚(134)

这两天,他一直陪着肖洱。

她再次醒来后,到现在没说过话,也没有再出现过应激反应。

肖洱异常乖觉,会吃程阳送到床边的饭菜水果,会安静地听他给自己说一些天文方面的趣事。

他给她讲天上的星座,讲日月星辰的变迁。

她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她的精神头不好,程阳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讲解得无聊。

他们相处得还算和谐。

程阳不知道,肖洱的事情已经通过某个人的嘴巴传了出去。

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借由传播媒介,在这个学校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丑闻。

“哟?学霸熬夜复习了?”聂铠说,“去不去游泳。”

程阳喉头发紧,想骂他。

无知是幸福的,同样,也是可恶的。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肖洱现在这个状态,如果聂铠知道了来找她,恐怕会一举手毁了她。

程阳缓缓道:“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

陶婉匆匆回宿舍拿了泳衣,赶去游泳池边找聂铠的时候,程阳刚从男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

她心急如焚,看了看游泳池另一头的聂铠,又看了一眼程阳。

脑子一热,竟然眼一闭跳进了泳池里。

陶婉没学过游泳,更别提跳水。

扑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姑娘脑子被拍蒙了,进到水里以后才觉出害怕来。

她拼命地挥动四肢,可是仍觉得身体发沉,池底有怪物似的,把她一个劲地往下拖拽。

她狠狠呛了三口水,才感到有人来救她。

聂铠,是他!

陶婉依靠本能,四肢并用,缠在他身上。

聂铠费了不少力,才终于把陶婉从水里捞出来。

陶婉隐约听见聂铠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小耳朵,小耳朵?!”

他在这么喊的时候,陶婉确切地感受到了聂铠的紧张。

她被平放在泳池边的地砖上,一边咳嗽,一边睁开了眼。

聂铠清楚地看见陶婉的模样。

他的身子微不可闻的一僵。

面上露出一个难以自控的惊讶表情。

陶婉目睹着他神情的变化,心疼起来。

她所认识的聂铠,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可是在某些时候,他的狂喜、愤怒、暴躁、惊惧,却又是那么的一览无余。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为了成为他的不可替代,所做出的种种努力,像是一个笑话。

或许,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忘记肖洱,也确实一直在这么做着。

可是她爱着的聂铠,是个性情中人呢。

他只会爱上、铭记住与自己一样疯狂执着的人啊。

程阳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亲眼看见陶婉慌张地往水里跳,看见陶婉的落水令聂铠方寸大乱。

他亲眼看见聂铠不顾一切地游过来,听见聂铠口里大声喊着小耳朵。

在水下待久了,人难免会与现实出现短暂的脱节。

聂铠的神情,像是沉浸在某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里。

程阳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聂铠单纯直接,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明明白白。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在那一段情到浓时便戛然而止的爱情里,苦苦挣扎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爱得像是信徒。

他却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纨绔。

他们看起来遥不可及,可程阳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两人之间,竟然多不出一个空间容纳第三个人。

程阳准备的一肚子话,没了半点诉说的欲望。

他转身走了。

陶婉的余光瞥见程阳离去,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铠……”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聂铠,鼓足勇气,说:“你教我游泳吧,我愿意学了。”

欲望是罪恶的,爱欲尤甚。

谁不是在这里头,苦苦地挣扎,却故作洒脱、故作无辜、故作冷漠、故作狠毒呢。

******

聂铠失神片刻,站起身来:“下次吧。”

他看起来很无助。

可是她呢?

她的无助谁来体会?

“聂铠!”

陶婉坐在地上,仰头哀声唤他,眼圈发红。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池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像是眼泪。

她说:“我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让我彻底取代她。”

聂铠的身子微震,他停下,低头看陶婉:“你说谁?”

陶婉被他的目光骇住,身子发冷,轻轻颤抖着说:“你心里很清楚。”

他蹲下来,平视着她,说:“我不清楚,你说。”

陶婉受够了他这个装傻的样子。

她大声说:“就是那个肖洱啊!聂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这么容忍你,还是不是因为我爱你!”

聂铠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他看向陶婉,短暂的几瞥。

随后淡声说:“你忍不了,就滚啊。”

陶婉被他这傲慢的口气气得浑身发凉:“聂铠!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她是为了谁才急急忙忙赶过来,是为了谁,才一头往水里跳,是为了谁,才鼓起勇气要学游泳?

可这个人,居然用这么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让她忍不了就滚?

聂铠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不喜欢一句话反复说。”

旁边三三两两有了看热闹的人,陶婉脸颊涨得通红。

她从小到大,何曾遭人这么羞辱过?!

陶婉眼看着聂铠就要转身离开,已经顾不上其它了。

她凄声道:“聂铠,你知不知道,最初我能走到你身边,还要拜她所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