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顶多脾气差,可一喝酒,就变了个人。照死里打,我妈根本没法还手。”聂铠说,“我不护着,我妈现在该去医院躺着了。”
肖洱没说话,脑子里却一个劲地出现聂铠家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客厅。
在某一个凌晨,醉酒归家施暴的男人,懦弱哭泣的女人,和隔在两人中间的聂铠。
他那样的人,就是挨打,也不会求饶。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地挡在母亲身前吧。
她觉得脑子里的某一处神经,突然炸裂。
头有点疼。
呼吸也不顺畅。
“那怎么不离婚?”肖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怎么不报警?”
“我妈舍不得吧,毕竟我爸清醒的时候,不那么凶残。”聂铠说,“可能他自己也有意识,所以平时躲得远远的,不回来。而且,我妈跟我明白说过,这辈子她是离不开我爸的,死也要死在聂家……”
肖洱不懂这个女人,她觉得可笑,也觉得可耻。
宁可忍受家庭暴力,背着丈夫和别人苟且,也不愿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
白雅洁和聂秋同,究竟是怎么样的纠缠?
她没有兴趣,也不想关心。
她只是愤怒,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最终全都落在聂铠一个人的身上。
聂铠在她头顶轻声叹息:“跟你说说话,我心情好多了。”
肖洱慢慢平复心情,问他:“那你会去吗?”
“什么?”
“名师辅导班。”
“去毛线。”聂铠说,“我不可能让他如意的。继承他的公司,想得美。”
“他再发火呢?”
“得了吧,一年到头就回来一两次,我妈经过上回,也不会给他随便打电话了。”聂铠说,“就是我妈那有点烦,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再有一年就高考了。”
“随便吧,随便上个大学。”他说,“我对这个不苛求。”
肖洱想说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聂铠突然说:“肖洱,你家的灯亮了。”
☆、【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肖洱家住在高层,说这话的时候,聂铠是仰着头的。
肖洱的心狠狠一坠,又提到嗓子眼。
她也抬头去看。从她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客厅和厨房的窗户。
亮起的灯是厨房的。
她不记得父母有起夜的习惯,但谁知道呢。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巧,要联系你的人,可能一整天都不打电话,偏偏你放下手机去了趟厕所,他就打电话来了。
小概率事件,总会发生。
肖洱的腿有一点发软,死死盯着自己家,脑子都不会转了。
万一父母想看看她睡觉踢不踢被子,万一推门进她房间了。
该怎么办?
肖洱不敢想象后果,也完全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她脑中一团浆糊。
急火攻心之下,怒气只能发泄在聂铠身上。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聂铠说:“你先别急,肖洱。”
她却方寸大乱:“如果我妈妈发现了,我怎么说?”
肖洱无法设想沈珺如的表情——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半夜三更从家里跑出去,去见一个男孩子以后。
会盛怒,还是彻底的失望?
不管是哪一个,肖洱都无法承受。
短暂的惊恐间,厨房的灯又灭了。
一切重归于寂。
这就说明,他们没有进她房间,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肖洱一下松了劲,差点没站稳,聂铠忙伸手去拉她。
她却推开他,看向聂铠的目光也带着冷意。
肖洱的后背全是淋漓的冷汗,骨子里透出后怕的恶寒。
杨成恭说的没错。
不只是“麋鹿”酒吧,这个人也是个定|时|炸|弹,会随时引爆。
方才肖洱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点温情荡然无存。
她不能再在他身边待下去。
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粉身碎骨。
“嘿,胆子这么小啊?”
偏偏聂铠还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带着笑说。
他根本不会明白,沈珺如的态度对肖洱而言意味着什么。
像他这样的疯子,根本就不会明白。
谁都不会明白。
“聂铠。下周五是你生日。”肖洱低声说。
“嗯。怎么?”聂铠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扯到生日上去了。
“你记不记得上回二中的篮球赛,你答应阮唐,我们去看比赛,你要请她吃饭。”
后来因为肖洱住院,这事就被搁下了。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周五你请我们吃饭,我们帮你庆生。如果你还有开party的打算,那个再说,但这是单独的。”
聂铠的眉梢一扬:“你要单独给我庆生,还叫上阮唐干嘛呀?”
肖洱看了他一眼:“还有其他事情。”
“是不是……去西塘的事?”
肖洱不吭声,只是默默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我回去了。”
聂铠耸耸肩,女孩子就是害羞,肖洱也一样。
看着肖洱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楼洞里,他才穿上外套。
衣料触及肌肤,却只觉得凉。
这丫头,是座冰雕么。
******
聂铠的生日如期而至。
星期五,肖洱早早跟沈珺如打了招呼,说和阮唐在外面吃。
沈珺如只嘱咐了她早点回家,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临放学,陈世骐不怀好意地给她递眼色:“你要单独给小铠庆生?”
“怎么?”
“怪不得他拒了我们,那叫一个果断啊。啧啧啧,我跟柯基本来想拉他去麋鹿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