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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60)

“平时他顶多脾气差,可一喝酒,就变了个人。照死里打,我妈根本没法还手。”聂铠说,“我不护着,我妈现在该去医院躺着了。”

肖洱没说话,脑子里却一个劲地出现聂铠家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客厅。

在某一个凌晨,醉酒归家施暴的男人,懦弱哭泣的女人,和隔在两人中间的聂铠。

他那样的人,就是挨打,也不会求饶。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地挡在母亲身前吧。

她觉得脑子里的某一处神经,突然炸裂。

头有点疼。

呼吸也不顺畅。

“那怎么不离婚?”肖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怎么不报警?”

“我妈舍不得吧,毕竟我爸清醒的时候,不那么凶残。”聂铠说,“可能他自己也有意识,所以平时躲得远远的,不回来。而且,我妈跟我明白说过,这辈子她是离不开我爸的,死也要死在聂家……”

肖洱不懂这个女人,她觉得可笑,也觉得可耻。

宁可忍受家庭暴力,背着丈夫和别人苟且,也不愿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

白雅洁和聂秋同,究竟是怎么样的纠缠?

她没有兴趣,也不想关心。

她只是愤怒,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最终全都落在聂铠一个人的身上。

聂铠在她头顶轻声叹息:“跟你说说话,我心情好多了。”

肖洱慢慢平复心情,问他:“那你会去吗?”

“什么?”

“名师辅导班。”

“去毛线。”聂铠说,“我不可能让他如意的。继承他的公司,想得美。”

“他再发火呢?”

“得了吧,一年到头就回来一两次,我妈经过上回,也不会给他随便打电话了。”聂铠说,“就是我妈那有点烦,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再有一年就高考了。”

“随便吧,随便上个大学。”他说,“我对这个不苛求。”

肖洱想说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聂铠突然说:“肖洱,你家的灯亮了。”

☆、【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肖洱家住在高层,说这话的时候,聂铠是仰着头的。

肖洱的心狠狠一坠,又提到嗓子眼。

她也抬头去看。从她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客厅和厨房的窗户。

亮起的灯是厨房的。

她不记得父母有起夜的习惯,但谁知道呢。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巧,要联系你的人,可能一整天都不打电话,偏偏你放下手机去了趟厕所,他就打电话来了。

小概率事件,总会发生。

肖洱的腿有一点发软,死死盯着自己家,脑子都不会转了。

万一父母想看看她睡觉踢不踢被子,万一推门进她房间了。

该怎么办?

肖洱不敢想象后果,也完全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她脑中一团浆糊。

急火攻心之下,怒气只能发泄在聂铠身上。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聂铠说:“你先别急,肖洱。”

她却方寸大乱:“如果我妈妈发现了,我怎么说?”

肖洱无法设想沈珺如的表情——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半夜三更从家里跑出去,去见一个男孩子以后。

会盛怒,还是彻底的失望?

不管是哪一个,肖洱都无法承受。

短暂的惊恐间,厨房的灯又灭了。

一切重归于寂。

这就说明,他们没有进她房间,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肖洱一下松了劲,差点没站稳,聂铠忙伸手去拉她。

她却推开他,看向聂铠的目光也带着冷意。

肖洱的后背全是淋漓的冷汗,骨子里透出后怕的恶寒。

杨成恭说的没错。

不只是“麋鹿”酒吧,这个人也是个定|时|炸|弹,会随时引爆。

方才肖洱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点温情荡然无存。

她不能再在他身边待下去。

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粉身碎骨。

“嘿,胆子这么小啊?”

偏偏聂铠还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带着笑说。

他根本不会明白,沈珺如的态度对肖洱而言意味着什么。

像他这样的疯子,根本就不会明白。

谁都不会明白。

“聂铠。下周五是你生日。”肖洱低声说。

“嗯。怎么?”聂铠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扯到生日上去了。

“你记不记得上回二中的篮球赛,你答应阮唐,我们去看比赛,你要请她吃饭。”

后来因为肖洱住院,这事就被搁下了。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周五你请我们吃饭,我们帮你庆生。如果你还有开party的打算,那个再说,但这是单独的。”

聂铠的眉梢一扬:“你要单独给我庆生,还叫上阮唐干嘛呀?”

肖洱看了他一眼:“还有其他事情。”

“是不是……去西塘的事?”

肖洱不吭声,只是默默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我回去了。”

聂铠耸耸肩,女孩子就是害羞,肖洱也一样。

看着肖洱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楼洞里,他才穿上外套。

衣料触及肌肤,却只觉得凉。

这丫头,是座冰雕么。

******

聂铠的生日如期而至。

星期五,肖洱早早跟沈珺如打了招呼,说和阮唐在外面吃。

沈珺如只嘱咐了她早点回家,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临放学,陈世骐不怀好意地给她递眼色:“你要单独给小铠庆生?”

“怎么?”

“怪不得他拒了我们,那叫一个果断啊。啧啧啧,我跟柯基本来想拉他去麋鹿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