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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77)

就这样,由惑造业,由业感苦,因苦生惑,惑业苦三者,连成一个生死之流的环状,头尾衔接周而复始,永无了期。

肖洱听得入神。

小师傅说了一通,问她:“明不明白。”

肖洱实话实说:“不明白。”

小师傅淡淡地笑:“那,你是如何看这句话的。”

“因果循环,报应昭彰。”她低声说,“我的业障,大概很多吧。”

小师傅顿了顿,似是还想开解。

肖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歉然一笑,拿了手机走到外头去接。

张雨茜打来的。

“喂。”

“肖洱,你再不来,聂铠他就要死了。”

那一天,阅经的小师傅看见女孩子飞奔离去的身影,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距离白雅洁自尽,已有半月。

在医院期间,肖洱屏蔽了所有人的来电。这是今天她离开医院后接到的第一通电话。

她沿来时的路下山,站在公路上很久才拦了一辆的士。

“去哪?”

“太平路,麋鹿酒吧。”

见到肖洱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张雨茜有点不敢认。

什么样的人能在短短十几天,瘦成这幅德行?

张雨茜以为聂铠已经做到极致了,没想到分分钟又看见一个。

姑娘文化课基础不扎实,不知道使用形销骨立这样的词语。

所以她戳着肖洱的锁骨,眉头紧紧皱起:“扎手!”

“怎么搞的?”她问,“聂铠他家里出了事我倒是能理解,难道你家里也……”

肖洱径直走进酒吧里去。

“哎!”

张雨茜有点抓狂。

“一个两个都拿我当空气,我存在感这么低吗?”

酒吧没有营业,里面空空荡荡。

肖洱的目光逡巡一圈,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辰。

她走过去。

沈辰身边,聂铠烂醉在角落里。

他似乎睡熟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身上搭着一件薄外套。

各种混在一起的酒味、烈性香烟的烟味,伴随着呕吐物的臭气,组成糜烂的气味,扑面袭来。

光线晦暗,肖洱抿着唇,瞬也不瞬地看着聂铠。

他身上真脏,穿着的衣服还是那天在海边她看见的那身。

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眼下的黑眼圈极重。

“好多天了。醉生,醒死。”沈辰说,“喝到吐,吐完了,接着喝。”

谁都没那么大本事,能坦然背负一条人命。

肖洱问:“没人管他?”

“手机响过,被他扔了。”

沈辰不知道肖洱清楚事情始末,他说:“他妈妈去世了,自杀的。闹得很不好看,上了报纸。他爸找到我爸,想托人把这事压下去,所以,我也算了解了内情。”

“他妈妈找了一个小三,还不小心怀了孕。有人告密给他爸,结果他爸气不过,把她关在屋子里殴打,逼问男方身份。后来他妈妈就……”

肖洱面无表情,像没听见沈辰的话。

她蹲下身,伸手去掏聂铠的裤兜,很快取出一把亮晶晶的钥匙来。

“帮个忙。”

“嗯?”

“帮我把他抬上出租车。”

“你要带他去哪?”

“去他家。”

肖洱平静得不可思议,这让沈辰更加摸不透她。

他不确定地问:“肖洱,我能把聂铠放心交给你吗。”

肖洱的动作顿了顿。

“你不会像上次那样……”

上次,是哪一次?

还是说,每一次。

“不会。”肖洱摇摇头,“不会了。”

沈辰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肖洱。

可事到如今,他还能寄希望于谁?

沈辰帮着肖洱把聂铠弄上车,看见肖洱也坐进去。沈辰想了想,没再跟着。

这两人之间的纠葛他看不明白,但总归知道自己一个外人,很难插得上手。

“肖洱,你们好好的啊。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张雨茜还是不放心,追着车喊了几嗓子。

“行了,就你热心。”沈辰讽刺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张雨茜抬脚踹他:“说什么呢你。我只是……觉得肖洱怪怪的。”

“怎么怪。你还以为她喜欢聂铠呢?屁嘞!她要是喜欢聂铠能在这种情况下,失踪这么多天?梦薇的学校在湖南,知道消息以后,都大老远从学校跑回来看他了。”

沈辰说着,摇头。

“搞不懂聂铠,放着梦薇不要,偏偏犯贱。跟你一样,觍着脸倒贴王雨寒。”

“哎沈辰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

☆、【你知道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

盛庭佳苑。

肖洱把聂铠拖进电梯。

确实是拖,他烂醉如泥,死狗一样。她根本扶不起他,只能拽着他的两只胳膊,倒退着往里走。

在这个过程中,肖洱很冷感地想起了狗拉雪橇。

电梯停在十六层,肖洱把他拉出去。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姥姥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的突然离去吓坏了老人家。

“你去哪里了呀?”

“我有些事。”

“你现在身体要紧的呀,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我让你在寺里多跟菩萨交流交流,感念他的保佑,不好随便跑掉啊。”

肖洱的余光落在地上的聂铠身上。

“姥姥,这就是菩萨的启示。”

“什么什么?”

“不要担心我。”肖洱说,“您安心在龙泉寺住下,事情结束了,我会去找您。”

顿了顿,又说:“姥姥,别告诉我妈。如果——您不愿看到我一直躺在医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