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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78)

挂了电话,肖洱直接关掉手机。

她打开客厅的灯。

一室惨烈,满屋狼藉,现场的一切都预示着这里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打斗。

装饰用的花瓶、红酒瓶在地上碎的稀里哗啦,腥红的液体已经干涸,只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沙发、电视柜歪七扭八,门背后的高尔夫球杆桶倒下来,旁边有几绺长发。

没有人打扫,白雅洁离世后,可能聂秋同连家都没有回过。

聂铠也没回来过。

肖洱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弯腰继续把聂铠往里拾掇。

避开地上的碎玻璃碴,她把他拖去卫生间。

这一路过来,聂铠的T恤和裤子已经被磨坏了。

反正她没打算留着。

肖洱帮他把衣服裤子一件件脱下来,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只剩一条内裤。

聂铠就这么赤条条地躺在浴室洁白的瓷砖地面上,蜜色的皮肤细腻平实,上面纵横交错着淡淡的伤痕,新的旧的都有。

他总是弄得一身伤。

又总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聂铠。”肖洱叫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她说:“你醒醒,我力气不够。”

毫无反应。

要不是他轻微起伏的胸膛,肖洱真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肖洱叹了口气,凝神想了一会儿。

她跨过他的身体,打开莲蓬头调试水温。

温度调得差不多了,她堵住浴缸的漏水口,打开位置较低的温水龙头放水。

然后摘下莲蓬头,对着地上的聂铠喷洒。

聂铠身子下面的很快积起一滩水,肖洱把花洒放回去,伸手挤了一些沐浴露,涂在浴缸边缘。

她挽起衣袖,回身半蹲,细细的两条胳膊从聂铠腋下穿过,扣住他的琵琶骨。然后一点一点往浴缸的方向挪。

借助聂铠身下水渍和浴缸边缘沐浴液的润滑,摩擦阻力大大减小,聂铠很快就被肖洱拖拽进了浴缸。

他的身子一滑进去,肖洱顿时松了口气。

今晚的这么一番折腾,她累得两眼发花,脸色苍白,挨靠在浴缸边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可还没完。

这不过是个开始。

浴缸里的水位慢慢升上来,肖洱眼看着没过聂铠的水,从清澈立刻变得浑浊。

“……”

他身上是有多脏。

她拉开漏水塞,让水流循环起来。

因为不方便,索性自己也坐进浴缸里。肖洱将聂铠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立在脑门上防止水流进他眼里,另一只手持花洒,一点一点冲洗他已经油腻打结的鸡窝头。

换了差不多有三浴缸的水,打了四遍洗发液,肖洱才把他那一头乱毛洗干净。

多久没剪过,都能梳辫子了。

肖洱抑制住去屋里找剪刀缴他头发的冲动,环顾一圈,伸手够了一只挂在墙壁上的浴花。

真正浩大的工程,现在才开始。

他带着伤,肖洱不能用力,只能攥着浴花沾了沐浴液一小块一小块地擦拭清理,神情专注,像对待一件亟待修复的艺术品。

好在她一直都有足够的耐力。

但不能避免的,清理到一些地方的时候,还是会弄疼他。

聂铠终于贡献了今晚的第一个反应。

他皱起了眉头,无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滚。”

……

肖洱不动声色地拍开他的手,继续进行清洁工作。

聂铠一切反应皆出自本能,被打开的时候,他下意识整个人缠了上来。两条湿漉漉的、还沾着泡沫的长胳膊紧紧箍住了肖洱的小身板。

只轻轻一带,她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浴缸里,浸了个透湿。

肖洱没料到这个变故,冷不丁被沉进水里,呛得连连咳嗽。

她在他怀里挣动,想要爬起来,还要防着他呛水被淹死,不能把他往下按。一番扑腾异常艰难。

他们已经在浴室呆了近一小时了,本就不宽敞的空间蒸腾着热气。

缺氧、潮湿、闷热。

聂铠在这异动中,缓缓睁开了眼。

肖洱一抬头,跟他四目相对。

潜意识里已经四处搜寻视线能及处的硬物,希望能挑一件趁手的砸晕他。

……

聂铠神色不甚清明,头疼得快要炸裂。

当他看见怀里的肖洱时,断定了这是一个梦。

两人在浴缸里纠缠。

他赤身裸体,她衣衫尽湿,长发水藻一样铺散开,脸颊发红,眼里蒙着水雾。

聂铠潜意识中满是疑惑。

他常梦见肖洱,但没哪一次,有这么大的尺度。

“聂铠,你松手,放开我。”

该死的。

肖洱在心里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我又不傻。

聂铠微微眯眼,胳膊一紧。

肖洱喘不上气了。

她奋力推他,可聂铠劲儿大,几乎纹丝不动。

他的声音沙哑,埋首低声说:“我很想你。”

肖洱不动了。

湿哒哒的脑袋拱进她的脖间,一股不同于花洒出水的热流顺着肖洱的脖颈滑进她的衣领内。

烫而粘稠。

肖洱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她慢慢抬起手,环抱住他光裸的背脊。

十多天了,他第一次放纵自己在梦里流出泪来。

初时,他哭得极压抑,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死死握着肖洱肩头的两只大手上。像要挤碎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都瘦了太多,凸起的骨头硌着对方,两个尖锐却相似的灵魂在这一刻紧紧相拥。

肖洱在窒息与挫骨的疼痛中沉默。

忍不了了,就咬住嘴唇,吭也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