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抚着聂铠颤抖的身体,触感细腻却坚硬。
像他这个人。
在某一个时刻,聂铠终于撤了手上的力,不再压抑。
声如鬼哭,喑哑难听。
“妈,我对不起你啊妈!”
他语序颠倒,混乱不清。
“你骂我吧,骂骂我,不要不说话,妈妈,我不再唱歌了!”
“不再离家出走了。我全都听你的!”
“你回来啊妈!你走了我就没家了……”
直到声嘶力竭,聂铠的嗓子哑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才慢慢停歇。
头抵在肖洱肩上,沉沉地睡去了。
肖洱把聂铠收拾妥当又拖回卧室,看着他湿淋淋的内裤,肖洱微微偏头。
伸手,往下一拽,扯了床上的薄毯子就势一裹。
两只手指捏着那一小团布料,面无表情地丢进垃圾桶。
手脚并用把聂铠怼上床,肖洱转而去收拾客厅。
最后忙活好,她瘫在沙发上,连小拇指都抬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撑着她,非要一丝不苟地做完这一切,才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这一晚,肖洱没有做梦。
聂铠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
这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
可能是喝多了,自己找回来的。聂铠揉了揉额角,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他掀了掀被子,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顿时困惑起来。
什么情况?
昨天……他做了个梦。
难得的是,不仅没有忘记,还记得很清楚。
浴缸,肖洱。
他抱着她哭了。
聂铠起身下床,随手在柜子里拣了一条内裤穿。去上厕所的时候,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浴缸和毛巾。
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
不会吧?
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聂铠皱着眉头往客厅走。
下一秒,却生生愣在原地。
窗明几净的客厅——绝对不是他收拾的。
沙发上有人,他的视线挪过去。
肖洱。
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像某种猫科动物。皮毛柔软,爪牙却锋利。
他的舌头在干裂的唇上缓慢地舔了一圈。聂铠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不是梦。
是她把他带回了家,是她在这里陪了他一整个晚上。
怎么是她,竟然是她。
聂铠大步走过去。走到了一半又顿住,他捏了捏拳头,转身回卧室囫囵地套上干净上衣和裤子,又飞快地冲出来。
聂铠伸手去触碰“睡熟”的肖洱,手掌心传来的触感却令他大惊失色。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全都是湿的。而身子,烫得吓人。
“肖洱!”他叫她的名字。
即便处于昏睡,肖洱也神经紧绷,聂铠这么一叫,她便有了意识。
“你怎么这样睡在这里?”
肖洱接着他的力气坐起来:“我昨天,太累了。”
聂铠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气若游丝,全凭一口气撑着。看着聂铠:“你酒醒了?”
“嗯。”
“那,我先回去了。”
“这样怎么走,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
聂铠的动作停下,他看着肖洱,眼神疲倦,眼皮有些浮肿。
“你昨天为什么来找我。谁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找我的?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
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照顾我。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已经葬在了绝望的深渊里时,你还伸出手,一点一点将我刨出来,带回人间。你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吗。
“聂铠,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肖洱轻声说,“我到昨天才来找你,是因为……”
她低着头,碎发落在耳边,神情看不清楚。
“因为我生病了。”
说完这句话,她停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似的补充。
“不过,我会好的。”
她抬头,漆黑的眸子看向聂铠,声音小得像说给另一个自己听。
“我会好的。”
聂铠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肖洱的眼睛,心里翻涌过去很多情绪。
最后,只留下一个念头。
就算这一次是她另一个一时兴起,他也无法抗拒,不愿抗拒,不是么。
喉结上下滚动,聂铠低声说:“那也还是要去医院。”
“你帮我买一点退烧药。”肖洱说,“给我干净的换洗衣服,我洗个澡。”
聂铠照做了。
按照药店店员指导买了退烧药和温度计,聂铠回来的时候,还买了早餐。
路过一家书报亭,他掏出钱来。
“软中华。”
老板弯腰从玻璃柜里取烟。
“……算了。”聂铠说,“一瓶矿泉水,一瓶橙汁。”
入秋了,八|九点的太阳和煦得恰到好处。
聂铠拎着大小塑料袋走在街道上,步伐是连日来少有的轻快。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儿童节快乐,明天哥要去答辩了。
☆、【恐怕没以后,不自觉留退路】
肖洱从浴室里出来,脸色不太对劲。
聂铠拿了还没拆封的白色T恤和内衣裤给她,可是……
月底了,肖洱的例假一向很准。
倒不会很痛,只是前三天,血量极大。
她抽了很多卫生纸垫在内裤上,可稍一动作,便血涌不止。
聂铠还没回来,因为走得急,他的手机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肖洱想了想,慢慢地往白雅洁的卧室走。
可能是因为聂秋同几乎不回家,白雅洁的卧室看起来像一个单身女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