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傅时煦给人的感觉有点像,但是又没有他骨子里那份惹人烦的清高。
云畔渐渐放松下来,没怎么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低着头认真吃饭。
中途,周唯璨出去接电话,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条纹衬衫扶了扶眼镜,很温和地问她:“菜合口味吗?还需不需要再加点?”
云畔摇摇头,说不用。
他又说,“我听小周提起过你。”
“……真的吗?”她瞬间坐不住了,下意识地整理头发,“他都说我什么了?”
他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你很在意他对你的评价吗?”
——当然了。
——不在意他难道在意你吗?
云畔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不满,只是点头。
条纹衬衫观察着她的表情:“他说你很可爱。”
周唯璨说她可爱……真的假的?没骗她吧?
正欲追问,又听到他说,“小周的脾气我了解,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跟他在一起,是不是挺累的?”
“不累啊,一点都不累。”
“是吗?”条纹衬衫还是在笑,笑得很有分寸,并不逾越,“不知道跟你聊这些会不会让你不舒服,不过我很好奇,和他在一起,你有没有什么……潜意识里很担忧,或者很害怕的事情?”
当然有了。
云畔不是很想说,但是又怕自己对他态度太差,周唯璨会不高兴,于是勉强回答:“有吧,不过还是开心更多,开心的时候,我想不起来这些。”
他点点头,很斯文地抿了一口茶,随意地像在聊家常,“我看你黑眼圈有点重,最近休息的是不是不太好,年纪轻轻的,得注意身体啊。”
她回答得有所保留,“还好,只是有时候会做噩梦。”
“什么类型的噩梦?”
云畔不说话了。
他温声道,“抱歉,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没惹你反感吧?”
“没有。”
周唯璨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有点煎熬。
条纹衬衫还在说:“我以前有段时间也是这样,经常做噩梦,心慌手抖,还会掉头发,很影响工作。”
云畔抿抿唇:“后来好了吗?”
“好了,”他夹了一块青笋,细嚼慢咽,“后来发现,只要找到压力的来源,并且从根源处拔掉它,就好了。”
根源……拔掉?
可是根源在哪里呢?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情绪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快,没必要太在意,再加上现在社会发展讲究高效,大家都很忙,没功夫留意你开不开心,尤其像我这个年纪,跟朋友说这些话,别提多矫情。”
条纹衬衫很熟练地拿自己来打趣,“比如之前有一次,我头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公司又有早会,当时大家都在会议室里坐着,一个同事平时有敲桌面的小习惯,也不是连续不断地敲,是敲一下停一会儿,之前我没觉得什么,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见就胸闷心烦,甚至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他敲桌面的声音。”
云畔忍不住抬头看他。
“后来我跟他在会议室里大吵一架,差点打起来,连领导都劝不住。”条纹衬衫说到这里,露出了很无奈的笑,“事后想想,明明就是件小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
云畔又开始发呆,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多时,竹帘被人推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唯璨回来了。
她立刻回神:“你怎么才回来。”
“有点事,”他坐下来,视线先是扫过条纹衬衫,才落到她身上,“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周唯璨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碗里基本没动的鱼片粥,提醒道,“再吃几口。”
云畔听话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
吃完饭,他们出去抽烟,很久才回来,云畔百无聊赖地坐在包厢里玩连连看,隐约听到脚步声,夹杂着低低的交谈。
是周唯璨在对他说:“师兄,麻烦你了。”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咱俩谁跟谁,”条纹衬衫的语气有点像安慰,“小事,别太担心。”
云畔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几个关键字,听不清全貌。
尚且来不及厘清,包厢门就被打开,周唯璨身上的烟味还没散,模糊的月光落在他肩膀上,像薄雪,等了几秒,见她没反应,于是朝她伸出手:“走吧。”
云畔不由自主地握住了。
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跟条纹衬衫道别,周唯璨没有往绿廊巷的方向走,而是带她去马路对面搭公交。
云畔试图挣扎:“我能不能在你那再住一晚?”
他无动于衷:“明天还要上课,回学校吧。”
说完,又随口提起,“刚刚一起吃饭的师兄,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畔愣住,好半天才艰难地问:“……什么意思?”
或许是她的表情有点难看,周唯璨被逗笑了,后背靠在绿色的公交标识牌上,漆黑眉眼被路灯照亮,笑得连肩膀都在颤:“乱想什么呢,我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哦……”她这才松了口气,“挺好的啊,挺好相处的。”
他点点头,不说话了。
现在的气氛很不错,很适合道歉。
云畔抬头看着他,鼓起勇气张了张嘴,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公交已然到站。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车投币。
周四晚上九点多,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公交上的人不算多,到处都是空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