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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的我从未(142)+番外

“我很爱你妈妈,没想过要和她分开,可我也是真的很累,畔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爸爸……”

说到这里,云怀忠眼里隐隐有了泪花,表情颓丧。

是那种无能为力的颓丧。

云畔心想,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道理不是很简单吗?和疯子呆在一起太久,自己也会疯掉的。

所以她也没有资格指责周唯璨什么,自己的人生一团糟了,就要把别人也毁掉吗?

云畔想起自己最近看的那本书,《鳄鱼手记》,里面有一句话:“健康的人才有资格谈恋爱,把爱情拿来治病只会病得更严重。”

这也是他想说的吗?

人要学会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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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为她休学的消息传开了,手机里塞满了未接来电,阮希、盛棠、叶舒桐……甚至还有方妙瑜的,云畔通通没回,任由手机在桌面上震个不停。

期间谢川来找过她几次,她也不想见,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周唯璨依旧会给她发消息。有时候甚至还会拍日落拍晚霞,拍趴在路边睡觉的小猫给她看。

没有一丁点儿要断绝来往的意思。

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看天空、看飞鸟、看晚霞……

这些风景你平时走在路上也没空留意吧?

除了这些废话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还不如AI。

偶尔云畔也会恍惚,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周唯璨是真实的吗?会不会只是她虚构出来的?

因为太渴望爱,所以虚构出了一个完美的梦。

梦是不会停留的,更不可能有感情,天一亮就消失。

所以现在天亮了。应该消失了。

手机屏幕上透出来的光渐渐微弱,云畔打下一行字:我们分手吧。

几秒后,又删掉。

她终于想通,“彼此冷静一下吧”,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那么,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

应该是那天下午,云畔接到的一通电话。

当时她刚吃完药睡下,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半天才听见手机在响。

原本没打算接的,可那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而且很执着,已经连续不断地打了好几通。

云畔强忍困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最后在脑海中搜寻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是摁下绿色接通键。

果然听到了那个耳熟的声音——

“是云畔吗?”

“嗯,是我,”她撑着床头,慢慢坐起来,咬字清晰地问,“阿姨,有事吗?”

那天她在周婉如的床头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包括姓名。

“是这样……阿姨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所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手机那端,周婉如的声音不复上次见面的刻薄跋扈,反而显得楚楚可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我前段时间跟一个绝症病人的心脏配型成功了,本来是打算这几天就做移植手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他已经宣告脑死亡,医院那边手术准备也都做好了,他家属却突然说不捐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捂住嘴哭了起来,听筒里面能听到浅浅的回声。

大概是在某个无人的空旷走廊,或楼梯拐角。

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云畔心想,怪不得云怀忠最近都没有问过她出国的事情了。

原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或许是她的沉默让周婉如更加心慌,她边哭边说:“姑娘,我知道你跟我儿子关系不一般……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像极了动物濒临绝望时发出的悲号。

云畔有些迷茫,死有什么不好吗?活着这么累,这么痛苦,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为什么不想呢?

可是这些是她该谈论的吗?周唯璨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救活这个女人吗?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生机就在眼前,谁都知道,只要错过这个供体,就等于死路一条。

勉强让情绪平静下来,云畔轻声道:“我知道了。阿姨,你别担心,我知道应该去找谁,移植手术的事情,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周婉如似乎愣住了,很久才问:“真的吗?你、你真的有办法,不是骗我的吧?你刚刚说知道应该去找谁……意思是,他家属临时反悔这件事,跟你有关系,是吗?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到底去哪了……”

云畔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疯子。

懒得再听这些废话,她头疼欲裂,直接挂断了电话。

睡意也跟着消失了。药物不再起作用。

她慢吞吞地下床,走到阳台前,抱着自己半蹲下来。

落地窗被云怀忠找人封死了,她出不去,触摸不到蓝天,闻不到海水的味道,涨潮时发出的声音也微弱得像幻觉。

透明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苍白,瘦弱,双眼无神。

云畔张张嘴,她也张张嘴,云畔伸出手,她也伸出手。

云畔对她说:“接受现实吧,你就是有病。”

她不说话。

“别再挣扎了,好聚好散吧,拖下去有意义吗?”

她不说话。

“已经回不去了。”

她还是不说话。

云畔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已经回不去了,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个影子,然后拨通了云怀忠的手机号码。

“我做好决定了,我跟你去国外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