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接通提示音和书报亭的电话同时响起。
江柔心里有了一点底,挂断电话,走向书报亭。
报亭老板正倚着一把老式的藤椅小憩,电话铃声惊醒了他,可还没等他接起——来电铃声已经断了。
他揉了揉眼睛,半伸懒腰,只觉得视线里突然冒出一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一沓沓《金陵晚报》《参考消息》后面,一个小姑娘的脑袋钻了出来。
江柔踮着脚,跟老板对视:“老板,半个多小时前,是不是有一个男生在你这里打了电话?”
“噢!你就是小希说的那个丫头啊。”
那老板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说:“小希刚刚是跟我讲,一会有个小丫头找来,让我给你这个。”
只可惜,江柔个头太小,一开始那老板压根也没看见她。
他说完话,从亭内自己桌上拿了张纸递给江柔。笑眯眯的:“在玩什么游戏呀?找东西还是捉迷藏?”
鬼知道。
江柔一头雾水地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她不明就里,捏着纸条问报亭老板这是哪里。
老板听她念完地址,想了一会儿就说:“这不就是隔壁那条街的小宋家嘛。”
“宋家?”
“可不是,这家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留下俩小的也是作孽。”老板说,“就宋琦、宋珍两个小家伙,本来跟着他们那个不着边的妈就够难过的了,前段时间我听说啊,他们妈妈被列为什么案子的头号嫌疑人。屁股一抹就跑,两个小的也不管了。”
江柔追问:“他们多大啊?”
“大的那个十二三岁,小的才七八岁。”
“都不满十六岁,也没有人管管吗?”
老板回忆道:“倒是有警|察上门去找这俩小的,但是他们东躲西藏的,不上学、基本也不回家,谁能找得到?”
“那您知道,他们妈妈是犯了什么法吗?”
“上头还在保密呢,我也不晓得具体是犯了什么事。不过前两天听几个老太婆讲哦,恐怕跟拐卖人口有关。”
江柔心中一凛:“那也就是说,宋琦、宋珍那两个孩子,也未必是亲生的了?”
那老板也闲,话匣子打开了,继续跟江柔说:“不能啊,这肯定得是亲的。不然要真是老拐子,那小家伙还躲什么。跟警|察回去找亲生爹妈不好么。他们现在躲起来,搞不好就是他们妈妈教的。”
说的也不无道理,江柔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问了老板到达那个地址的具体路线以后就离开了。
聂希泽这都招惹了些什么阿猫阿狗和奇奇怪怪的人呐……
江柔一边走,一边想。
简直跟自己——完全“情投意合”。
江柔按照报亭老板的指引,顺利找到了宋琦、宋珍两个孩子的家。
只是——她在看到那处地址原貌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其说是家,眼前的这个地方倒不如说是一处废品收购站。
水泥砌出低矮的外墙,上头除了斑驳的痕迹和各色涂鸦,还被人用油漆写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拆”字。墙内是堆满了的各种饮料罐和其他生活垃圾,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被打包在蛇皮袋、大号编织袋里。
挤在角落里的,是一间勉强可以称之为房屋的破败建筑。
大门不知何故,已经缺了一半,江柔甚至不用伸手去推就能从剩下那一半空隙里走进去。
房间比从外头看还要小,难得的是,屋子里堪称整洁。没有江柔想象中的蜘蛛网和灰尘满布。
不知道是几手的双人床、看不出年份的大立柜和沙发、完全不配套的桌椅、巴掌大的卫星电视以及各类像是回收来的旧电器。里边还有一间屋子,更小一些,看起来像是厨房。
江柔站在兼有卧室和客厅功能的房间里,环顾四周,出声道:“有人么?”
她这一声,不过是喊给自己听,心里也清楚警|察都来这里找过,他们应该不会还这么明晃晃地待在屋里。
那么聂希泽为什么还要让她来这里呢?
他费这么大劲,借报亭老板之口跟她说这些,总不会是让她来参观这个废品收购站吧。
江柔思索许久,清清嗓子,扬了扬声。
“是一个叫聂希泽的人让我来这里的,他希望我能帮助他。”
说完这话,她静了静,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回应。
可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柔不死心,又自言自语道:“唉,既然这里真的没有人,看来我是没办法帮他了。”
说完,她转身,沿着原路作势要离开。
就在她行将从门口出去的时候,墙边的立柜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柔停下了脚步。
一个稚嫩声音在她身后慢慢响起:“你……真的是阿泽哥哥的朋友?”
江柔微微屏息,转过身去,不算意外地看见两个小家伙从立柜的隐蔽夹层里面爬出来——这里明明是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可是从外观上来看,却是一个四方的房子,所以很有可能是立柜挡住了另一间屋子的小门。
稍高一些的是个男孩子,这么凉的天,只穿一件毛衣,黝黑的大眼睛里全是警惕。他牵着的小女孩比他胖不少,身上穿得也多,最外头还套着一件男孩的外套,但她的脸色很不好。
江柔伸出手点点他们:“宋琦、宋珍?”
小姑娘先点头,宋琦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看着江柔:“你还没回答我。”
江柔跟宋琦差不多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确实是聂希泽请来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