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骆乔却摆了摆手,让闻敬不要麻烦:“我觉得此事席司徒自有定夺,其实唱酸诗的人也很好猜,谁跟席司徒不对付就是幕后之人呗。”
骆乔说着忽然灵光一闪:“诶嘿,就高凤岐好了。”
“什么?”闻敬一下没跟上骆乔跳跃的思维。
骆乔解释:“我是说,在我这里,唱酸诗的人就是高凤岐。岂有此理,姓高的竟敢如此侮辱我大宋司徒,这是对我大宋的挑衅,我骆乔绝不能容忍。”
然后去白马挑衅,给高凤岐添堵,非得叫他焦头烂额不可。
骆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太会把握机会了,然后美滋滋去找郡守,请他把抓到的伶人搞一个给她,她带去濮阳当“证人”。
闻敬手中资源有限,一直以来就是以小博大暗中搞事,他看骆乔下令抓唱酸诗的人,便想着帮忙,利用这首酸诗反将幕后之人。
他从未想过,阴谋还能光明正大搞,乍然听到骆乔栽赃计划他都愣了。
第一反应就是高凤岐能认?
可高凤岐认不认有什么关系,骆乔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这世上有很多事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借口。
就像太子大婚遇刺,最后不了了之,因为各方都不想较真。
闻敬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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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大营。
骆乔的一千兵马还没回,骆衡先收到了女儿加急的书信。
信上请骆将军帮忙安排,务必要把“编酸诗侮辱大宋司徒”的锅牢牢扣在高凤岐头上,等她回来就去白马县附近转悠,吓唬郭庭。
骆衡把信给谌希得看,后者看完笑了:“小乔的想法倒是与席司徒有些不谋而合。”
酸诗到处传唱,席荣只不痛不痒地抓了些唱诗的所谓名士和伶人,就是随时准备扣锅。
鸿胪寺现正与西魏激烈和谈,要把洛州要回来,疯狂踩西魏痛脚——你们皇帝都避到龙泉郡了,死了那么多人,好可怜,我们大宋可以送一批粮食救助你们的百姓。
西魏使臣对粮食太心动了。因为蝗灾,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民乱渐渐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百姓吃不上饭,可不就得乱。
现在宋国朝廷最重要的事除了江州赈灾,就是与西魏和谈。
谁敢在这时候冒出来阻扰和谈,席荣准备好的锅就会扣谁头上去。
甭管是不是你做的,席司徒说是你,就是你。
“难怪他之前放任名士写诗作文攻讦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谢禹珪苦笑:“我就说席孟仁又岂是吃亏之人,他吃了多少亏,就会叫别人吐出多少。”
户部尚书闻人商霖说:“其实学生敬佩席司徒,至少在收复失地这件事上,无人可以指摘席司徒。”
谢禹珪沉默片刻,问:“你觉得,收回洛、豫二州后,席孟仁会不会加九锡?”
闻人商霖说:“谢公,咱们宋国,除了洛、豫二州,西边还有黔中、益州等地在他国手中。”
谢禹珪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学生,半晌颔首:“你说的没错。”
第190章
宋国元嘉二十六年六月末, 西魏终于扛不住国内的压力,在国书上落印,昭告天下将洛州还给宋国。
国书上除了洛州的归属, 还有西魏因去年贸然对宋国发动战争的赔偿, 铜铁金银等,而宋国则赠予西魏十万石粮食, 两国修好, 互不侵犯。
两国国书一经昭告天下, 宋国上下无不振奋。
洛州归还,皆被后世史学家视作宋朝一统天下的开端。
七月初,襄、郢二州的大军进驻洛州, 驱逐西魏在此的军队。
宋国新任命的洛州刺史在七月初八抵达了洛阳, 与西魏的前任洛州刺史进行了交接,一个春风得意, 一个满面愁容。
洛州各郡县的郡守和县令全部换了,主簿往下的小吏没大动, 干办处郎将张瑾亲自坐镇洛阳清查西魏遗留官吏以及各路细作探子,有那在洛州经营铺子十几年的一夕之间关门掌柜失踪,也有左右逢源的名士被官府当众捉拿。
洛州乱中有序地易主, 隔壁的豫州不知压力大不大, 反正在白马县外土木作业的骆乔听说了洛州的消息, 就很羡慕,恨不得明天破白马,后天打颍川, 大后天就攻占了上蔡。
“我听说朝中已经定下豫州刺史的人选, 咱们可不能叫豫州刺史等着急了。”骆乔对她手底下的先锋军如此说。
先锋军们嘻嘻哈哈说“那的确不能叫豫州刺史久等”,然后土木作业得更起劲儿。
郭庭岂会眼睁睁看着骆乔在自己家门前大鹏展翅, 几次出兵,可骆乔和她的先锋军滑得跟泥鳅似的跑飞快,根本捉不到。
他们出城,骆乔跑了;他们回城,骆乔又来了。
郭庭派兵把防线前推,守住各路口,骆乔就轮番骚扰——忽然出现,一顿乱杀,火速离开,满地鲜血。
白马守军简直要崩溃了,听说要去城外路口驻守,都老大不情愿的,去了不是给骆煞星送人头么。
死守不出,骆乔就在城外大肆土木作业,半个多月时间她建了座瞭塔,比白马县城的瞭塔还高,瞭塔建成当日,她就在上头朝白马县城射了一箭,把城楼的檐射了个窟窿。
天生神力,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道理。
别说白马的守城士兵了,郭庭的心态都不好了。
阳武、封丘济水泛溢,损四千三百余家,害田几千顷,邺京迟迟不派人来赈灾,这时候又洛州易主,宋国十万大军陈兵豫州边境,叫豫州雪上加霜。郭庭甚至怀疑邺京是不是在准备效法长安,放弃豫州以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