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7)
门口有个小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黑药汁过来,见他醒了差点把药碗打翻。
“夫子夫子您醒了啊!”小童飞快地过来,把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眼眶都红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我去叫大夫吗?”
他皱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疑惑“你是谁?”
小童半哭半笑地将他的事情道来,原来他是这一家书院的院长,也是唯一一个夫子,出门郊游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了脑袋,睡了好久,没成想醒来竟然失忆了。
他摸摸头,并没有摸到伤疤有些疑惑,但是的确是没有记忆,仿佛过去的一切都被幕布遮住再也看不见。
他心中空落落的,大概是生病的后遗症。
他很快适应了新生活,但是他的过去别人也不太清楚,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
桃月,屋内小童们摇头晃脑地跟着他读书,童言稚语让人心中柔软。
屋外有黑影一闪而过,他站起来追出去,却什么也没有。
摸摸胸口,他发现那里有一条粉.嫩的疤痕,背上也有,像是被人一剑贯.穿。现在那个地方微微发热,心中又酸又胀,像是想要流泪。
他默然片刻,转身回到了书屋。
拾壹
丁一背着两把剑回到了不归山。
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居住的痕迹,她回到了生活许久的那个小院子。
开门就看到院中的孤坟,她像是对着人一样笑了笑,把门合上。
修葺除草,她把自己洗漱一新出来,拎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盘腿而坐,给自己满了一杯,也给他满了一杯。
好像还能看到他不羁的笑意一般,她把头靠在石碑上,一口饮尽杯中酒,另一杯倒在墓前。
“师兄,我回来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引颈吞咽。
喝到酒壶干净,她站起来拍拍裤子,捡起深色的那一把剑。
拔剑出鞘,寒芒令人胆惊。
剑鞘丢在一边,在墓前酣畅淋漓地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最后收势,掌中运力,劈开坟前石板,徒手挖出一个长坑,然后把剑归鞘放进去小心埋好。
最为无用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倾巢而出,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砸在湿润的泥土上。她埋头,轻轻抵着墓碑,像是抵在那个男人的胸怀里一样。
“你的剑我还给你了,我也告诉了那个女人你在这里,师兄,以后再也不见了。”
她拎起自己的剑,独自离去。
师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伯御。
姬伯御。
姬候府中的老侯爷的二子。
老来得子,老侯爷和夫人都对他寄予厚望,时年姬候的儿子姬仲华因他母亲在孕中伤心过度,所以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经常都需要罕见药材吊着命。
爵位很有可能传给他,毕竟他们差了没几岁。
有江湖异士说可以通过换血让他身体好起来,长公主动了心,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丈夫的背叛让她心如刀割,现在全身心都放在这个宝贝疙瘩身上,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长公主对他的溺爱简直不可言状。
她说要换血,姬候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夫妻之间离心,长公主不相信他是着了道才跟别人睡了,还生下了孩子,她一心认定那个私生子是他们苟.合的产物,让她恶心。姬候也恨那女人,没有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将她们贬到别院中就不再管。
而换血,自然要换相近的,有活力的血。
那个私生子连畜生都不如,她的儿子不能受那种侮辱。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选。
姬伯御。
他聪慧健康,身份高贵,换血的不二人选。
长公主让人拐走了他,到山沟里去跟他儿子换血,之后姬仲华的身体果然要好一些了,而扫除了障碍,他毫无疑问是未来的姬候。
而被放掉大半血液的姬伯御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死去。
那个术士为他输了几罐乳.白色的果液,他竟然也活下来了。后来多加调理,竟然也和常人无异。
他被迫成为不归山的杀手,从那以后失去了自己的姓名。
他是甲组的人,名字就是排名,杀掉更高位的杀手,那他的姓名就会变成自己的。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丁一。
女子通常用媚.术,以色杀人。
但是她不,长得不漂亮,人又很固执不知变通,常被欺负。
姬伯御经常在练武场看到她一个人练到深夜。
后来偶尔也会指导她一招半式,更后来两人会一起练剑。
她在这上面很有天赋,又努力,他们那时天天在一起,只除了出任务的时候。
山上甲乙丙丁四个组,三十二人,最后只能活一个。
就像是炼蛊,最后的那个才是最好的。
他们就在那亡命的三个月的时间里有了第一次,她很生涩,姬伯御虽然也没有实际经历过,但是他各科业都是第一,自然也懂这事。
他向来是第一,三十多人里要活一个,肯定要将他先除去。
所以那些人联合起来杀他,她一直在他身边。
那个晚上他受了伤,他们藏在山洞里,那时候烧得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抱在了一起。后来的事顺理成章,但是他眼里多了愧疚,丁一那时候不懂,她觉得这事并不难接受,她心里是喜欢姬伯御的,两人也说过以后要在一起这样的话。
可是谁会知道后来。
在最后关头,只剩下他们两人。
丁一自然不会跟他动手,他们的师傅当着她的面提起了一个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