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走后,冬凌回来说:“冯管事来了。”
布庄的冯正是冯唐的弟弟,他不同两位兄长的圆滑,但做事胜在认真。
见了赵幼澄,说:“江南绸缎商的货砸手里了,生丝大跌。价格估计会乱上一阵子。”
赵幼澄问:“其他的呢?”
“价格现在乱了,进京的丝绸商被卡在这里了,现在都不敢接手。”
赵幼澄想,北面一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她还需要和冯唐商量一下。
“你让我想想,若是要的多,我让冯唐联系你。”
冯正走后,她就召冯唐来。
冯唐才进城,满脸风尘,还好奇问:“殿下找我做什么?”
“江南生丝、坯布大跌,你说……”
“不成!”。冯唐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
“殿下大婚在即,还是不要多惹事端,我已经不安全,到时候连累殿下怕不是好事。更何况我们的粮仓还是满的,将近六成的资金都在粮食里面。”
赵幼澄没办法和他解释,北面若是开战,这些就不光是涨价了。
“还是买吧,这次我另派人去。剩下的资金能卖多少卖多少,生丝和坯布,三七成吧。”
冯唐就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殿下何苦要这样?”
赵幼澄只想握住钱粮,到时候就算是逃命,也心里踏实些。
她已经在设想,若是最后闹起来,她就带着阿弟去江南逃命。
冯志是陛下多隐秘的一颗棋子,结果呢,说杀也就杀了。
她根本不敢保证,现在陛下在想什么。
西苑中,黄太医跟着先生已经住在西苑了,这里的人不能出去了。
他进来后才知道,陛下病了。
这种事,若是泄漏出去就是死,他吓了一跳。每日都惶恐,就会怀念在太微宫的日子,有冬青做的江南糕点,和那位殿下斗嘴,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他开始怀念所有从前觉得快乐的日子。
赵晖每日服用四次药,请脉六次。
知情的只有皇后、苏妃、杨寿山,和太医。
苏皇后看着比赵晖的面色都差,看着赵晖发白的脸色,哭着问:“陛下怎么轻减成这样了。”
赵晖笑着说:“云檀放心,只是苦夏。”
苏皇后明知道他哄自己,掩饰自己的失态。赵晖心里都是无力,他有很多的不甘心,有那么多的愤恨,可天不假年,天不给他机会。
他这么多年勤恳,不曾奢豪,也不曾薄待百姓,可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人不甘心的时候,就会有执念。
比如冯志死后,他又后悔。
和冯志认识的时候,他还不是太子,两人引为知己。
这么多年,是他辜负了冯志吗?
他凭什么那么说?
他不痛快的结局,就是何静生继续在江南发疯。
周聿昭趁机进言:冯志案既然已经多有疑点,当初多次南下查问,都不曾上报过,可见还是有疏漏的地方。
他几乎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裴岘。
赵晖也知道,裴岘前几年几次南下,但是都没有查冯志。
他这会儿也已经不去想,裴岘是不是知道冯志是他的人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冯志和那帮江南老臣一样,联合他身边的人,对他阳奉阴违。
所以他召了裴岘觐见。
裴岘已经预见碧玺肯定会因为冯志案召见他。
赵晖的脸色很差,眼神阴郁,盯着他问:“这些年,你外出办案,可有什么对朕隐瞒的事情?”
裴岘答:“不曾。”
赵晖又问:“有人举报你和江南诸臣私交甚笃,你怎么说?”
裴岘:“臣于朝中大人们均无私交。”
赵晖冷冷说:“那冯志,你怎么解释!”
裴岘:“当年冯志的证据是呈给内阁,是经过内阁大人们审查,刑部孟大人也不曾有异议。”
赵晖像是见不得他狡辩一般,将手中的镇纸拍的作响,让垂首在一边的王弼都抬头看了眼裴岘。
最后裴岘被申斥之后,赵晖令他闭门思过。婚期之内都不准出门。
但并没有说影响他大婚的事。
周聿昭听着内官和他报来消息,沉着脸听完后,什么话都没说。
他眼下重新得陛下的宠信,是因为道人已经开始炼丹。
方静云已经进府,他和安阳侯彻底成了仇人。
府中成了修罗场。
刘玉娘并不和方静云说什么话,但朱氏和不是吃素的,连刘玉娘这个侯夫人都在朱氏面前站着。方静云更没资格了。
每日被叫进来被劈头盖脸骂一通。方静云哭成泪人,第二天就肚子疼不能下地了。
朱氏也不放她回院子,怕她勾缠自己的孙儿,将人留在她院子里保胎,隔着门骂道:“我们忠义候府和那些破落没规矩的人家可不一样,仗着肚子里二两肉,就不知天高地厚。玉娘那是正妻,不论她家世再低,也是正妻,进了这个门就要给她磕头,可不容那等猖狂的人坏了规矩。”
方静云听的心里暗恨。
刘玉娘听得好笑,没想到方静云进门了,她在朱氏口中也成了贤惠人。
周聿昭对内宅的事情并不上心,他关心的是朝中的动向,因为他也知道陛下病了。
现在再回想叔祖父之前说的话,可见他早就预见了。
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抓住权力的那一刻,都不会松手。
唯独对婉淳公主的婚事,他实在意难平。
婉淳指婚给裴岘是他不能接受的。他宁愿婉淳一直都不嫁人,但是不能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