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澄:“也没有,大嫂一直陪着我。章嬷嬷寸步不离跟着我。阿弟将宫中的御医都打发到我这里来了。”
裴岘看了眼熟睡的儿子:“他乖吗?”
“很乖。”
裴岘至始至终都没有想抱抱儿子的打算,赵幼澄也感觉到了,他对孩子有些冷淡,大约是儿子对他来说来的太突然了。
章嬷嬷进门来,冬葵将桌子摆在炕上。
章嬷嬷才说:“殿下喝点汤,今天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吃完后我来收拾。”
赵幼澄被裴岘盯着,嘟嚷了一句:“我吃的不少了。”
“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赵幼澄无话可说。
裴岘盯着她喝了汤,吃了点金丝卷。等她吃完了,裴岘才将她剩下的一扫而空。
然后自己将东西收拾出去了,关上碧纱窗的门,赵幼澄给他腾位置。
但还是说:“要不你去西间休息吧,一会儿醒来让奶娘抱走。”
裴岘问:“他晚上会醒来吗?”
“不怎么醒来了。”
裴岘将她安顿好,然后躺在她身边,轻声说:“睡吧,我天不亮就要进城,到时候会吵到你。”
赵幼澄到底心疼他连日赶路,催说:“睡吧。”
灯还亮着,赵幼澄为了让他休息闭着眼睛假寐。
裴岘根本睡不知道,昏黄的灯下,静静看着她看着儿子。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妻有子。
十九岁时下江南查办两广总督罗业,罗家被抄家充军,一百零三口人,男丁死伤殆尽,女眷都被发卖。罗业临死前断言他这样的人,最好一辈子别成家,否则家眷必和罗家一个下场,或者更惨。
他那时候看着罗家人惨死,看着罗家家破人亡,突然生出惧意,他这样的人不配成家,不配不配有妻有子。
后来这些年,他真的没有动过成家的念头。
可后来,他还是起了贪心。
过了一个时辰,赵幼澄以为他睡熟了,一睁开眼,只见他还在静静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问:“你不睡吗?”
裴岘摇头:“睡不着。”
赵幼澄起身将儿子抱到两人中间,催他:“你多抱抱他。”
尽管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吗,但裴家不在意这些,婴儿太小太弱了,大约是他身上的气息不一样,熟睡中的孩子开始啼哭。
赵幼澄笑起来,哄着儿子说:“这是爹爹啊。”
裴岘看着她温柔的模样,她从前明明还是个孩子,整日和他闹脾气,明明还没有长大。
仿佛顷刻间就长大了,初为人母,变得娴静。可偏偏他不喜欢她的娴静,他只喜欢她牙尖嘴利的和他寻衅……
大约是西间守夜的冬青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轻声问:“殿下,要不要将孩子抱给奶娘”
“不用了。”
赵幼澄见裴岘始终不肯抱儿子,就讲孩子挪回去了,然后靠着他躺下问:“睡一会儿吧,明日开始就要连着忙碌。”
裴岘甚至没有问一声城里的事情。
“你睡吧,我到时候有时间了就回来了。”
赵幼澄摇头:“我白日里一直睡,这会儿睡不着。你和我讲讲西北的事。”
裴岘却只听见她说的睡不着。
问:“现在还睡不着吗?明鹤呢?让明鹤看看吧。”
赵幼澄摇头:“明鹤现在在内廷,我好好的不需要看。”
裴岘问:“那孕期,是黄太医看的吗?”
“不是,是东宫的医官,还有先生从江南打发的人。”
可见先生是知道她有了身孕。
裴岘还没说话,赵幼澄问:“那你呢?”
“我挺好的。”
他吝啬提一句。
赵幼澄也不追问:“明日进城,若是见到阿弟,记得和他说我好好的,没事。”
裴岘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臂还是细细的。
赵幼澄问:“你受伤了吗?”
裴岘否认:“没有。”
赵幼澄凑近闻了闻:“不对,你肯定受伤了,我问到药味了。”
裴岘眸色深深,尽量哄她:“真的没有。”
赵幼澄不死心:“我不信。”
他只穿着单衣。她还在检查,伸手摸到了他脖子。
裴岘一个翻身将人压住,问:“你乖乖躺好。”
赵幼澄被他吓了一跳,但依旧伸手捧着他的脸,有些虔诚说:“师叔,别怕,我好好的。”
他恨不得将她揉碎融进身体里,将人紧紧抱了片刻后放开,最后还是轻轻埋首在她怀里。
赵幼澄想象过很多,关于她和裴岘的将来,只是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能轻声呢喃,能相依相偎。
她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耳朵,轻声说:“我守着你,你睡吧。”
这场动荡中,他们互相扶持,他始终保护着她。
她的命运早已经更改了,再没什么好怕的。
裴岘大约是倦极了,在她轻声呢喃中睡着了,天没亮人就起来走了。
赵幼澄毫无知觉。
丑时刚过,他领着兵马出了别院直奔城中。
在阊阖门外,经内官领路进了辅仁殿,辅政大臣们都在,赵善易也在这里。
今日他领了印鉴执掌步军营,负责上京城防卫。谁储君的心腹。
兄长裴荀已经被召入宫,连马廷庸也已经来了……
赵幼澄醒来已经很晚了,章嬷嬷见她醒来,问:“驸马昨日可看小殿下了?”
赵幼澄想了想,摇头:“他好像不怎么满意。”
章嬷嬷被她说懵了。
“不应该啊,裴夫人可是很高兴的。”
赵幼澄复又笑起来:“他是高兴的有点分不清南北,他和我可不一样,毕竟老来得子,甚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