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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入沼(39)

作者: 归无里 阅读记录

江稚茵犹犹豫豫地用手机边缘摩擦着掌心,怕直接打电话的话会不自然,于是直接编辑了文字发给闻祈。

【拉粑粑大王】:“我遇到陈雨婕了,这几天就在她家住了,不麻烦你了。”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兴许闻祈并没有看到,陈雨婕在外面喊她去洗澡,江稚茵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半个小时以后,对方发来了回答。

【用户136】:“知道了。”

闻祈将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手机弹跳几下后撞到墙面后停止。

他将桌上所有的饭菜全部倒进垃圾桶,炉子上还煨着半生不熟的排骨汤,他也直接拎起来倒在路边,被夜里跑过来的几只野狗分食殆尽。

江稚茵不在,卓恪方就睡了自己的床,明明是很热的天气,却把下半张脸蒙在被子里。

撞了墙的手机倏地亮了一下,是邓林卓发消息来。

【Darling】:“不仗义啊,生日都不让我给你过。”

十五秒后自动熄灭,这一天就这样结束。

回到海城已经是三天后的半夜十一点了,两个人在高铁站门口叫不到车,只能走到街上坐了一口价的车,比平时贵了一倍。

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江稚茵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转头想到学校是门禁是有门禁的,十一点后宿舍楼会锁门,不知道卓恪方要怎么办。

“你今晚住哪儿?”她迟疑着问出口。

卓恪方突然盯了她很久,看得江稚茵都觉得不自在起来,生怕他说要去她家借沙发睡一晚。

他的眸子古井无波,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半晌才张口:“随便找个宾馆吧。”

江稚茵松了一口气,她家沙发估摸着也睡不下一个一米八几个子的人。

这么想着,江稚茵多看了他几眼,夜太深了,街上已经不剩几盏霓虹灯,多的是冒着昏黄灯光的路灯,一点点从他侧脸晃过去,漆黑的眼底也变得明明灭灭、忽暗忽亮。

卓恪方小时候个子并不高,至少在她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他俩身高差不多。

兴许是之前总被欺负的原因,也不知道在认识她以前有没有被别人抢过饭,在江稚茵的印象中,他头发总是很长,厚厚地耷在眼皮上,把好看的眼睛遮去一半,睡醒以后后脑勺会翘起来几缕,还挺呆,整个人也是瘦瘦小小的,出门一趟衣服上就破一个大洞。

但现在卓恪方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

头发也很清爽,没以前那样阴郁,就是耳朵上的挂着的一串耳饰显得花里胡哨,与他矜持冷淡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看我?”他移目看过来,眼神清白,问题直白。

突然被抓包,江稚茵喉头哽了一下,坦诚道:“看你的耳钉,什么时候打的?之前好几次看见你耳洞都发肿了。”

卓恪方低下眼睫,恍若在回忆什么,神情寡淡如一场九月份的秋雨。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吧,直接用钉子穿的,处理得不好,后来有一段时间没管,马上就要愈合了,于是又穿了一次,现在到阴雨天就会发炎充血。”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摸上耳垂上缀着的细小的黑色圆形耳钉,歪头看向她,视线分外真诚,纯黑的眼底倒映出车窗外的灯火,以及她惊讶的面容。

“不好看吗?”

江稚茵嘴巴张合几下,不违心地说:“好看的。”

于是他稍稍弯了眼,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笑,手指缓慢嵌入掌心。

“那就好。”他说。

他还以为这唯一能起作用的皮囊也没用了。

第20章 金鱼

江稚茵通过了学校科技协会的面试,不过大一刚进去的人主要是听学长讲课加打杂。

科协收了一批大一新生,但还需要考核,考核后刷掉一些人,最后几个人才能成为正式成员,以后可以一起组队参加ACM之类的程序设计大赛。

每期讲课后都会在OJ系统里留题,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写掉,她花了一些时间把系统里的代码题解决,伸着懒腰摁开手机查看群里的消息,随手报了几个加美育时长的活动,最近学校正在排演迎新节目,不过多是一些学长学姐,新生得充当观众,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毛毛细雨,砖石地面上落了星星点点的水迹,可能是到了换季时间,这阵雨过后就要转秋。

坐市内公交车回家的途中,江稚茵在手机上提前线上预约了医院的体检,把截图发给了江琳,告诉她自己周六就回去。

阴雨天,穿过老楼夹缝时嗅到的阴湿气味更重,有人下楼收晾衣绳上挂着的衣物,脚步蹒跚,江稚茵认出那是自己的邻居,一个本地人,只知道姓徐,刚搬进来那天还给她送了几个鸡蛋。

她顺口跟徐婶打了招呼,徐婶满面笑靥地应下,在她预备上楼时又叫住:“诶,她是不是没给男朋友配钥匙啊?他看他在门口靠了好一会儿了,浑身湿淋淋的,他叫他去他家待一会儿他也不干。”

江稚茵反应了很久,琢磨着徐婶口中的这个“男朋友”可能是卓恪方,毕竟除了他也没人知道自己的地址。

她颇显尴尬地笑笑:“他不是他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应该找他有什么事吧,他上去问问。”

走廊很狭窄,堪堪能容下两个人的宽度,因为楼与楼之间靠得太近,透光性差,江稚茵隔着雾蒙蒙的水汽看见了蹲在自己家门口的卓恪方,旁边有个二十寸左右的黑色行李箱,过道的地面都是沾着泥水的脚印,一道道牵连到她家门口。

等她再走近一点,卓恪方偏过头来看着她,他似乎没预料到下午会下雨,衣衫也穿得单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耳侧,身上的白色卫衣半湿,睫毛都泛潮,重重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