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4)
“说清楚,阁下为何而来,为何知道他是中毒?又中了何毒?”纵然想过中毒的可能性,但没道理连一个大夫都看不出来,毒药再厉害总还是毒,症状绝无可能与普通病症一样。
“他腹痛,恶寒、肢冷,大夫一定说他得了寒疝,三个月前首次发病,隔三岔五闹腾一次,但一直都不太严重,直到今日——”他的回答更加调理清晰,就好像亲眼所见,“痛至如癫痫发作,再加口鼻流血,胡言乱语,最终气绝。”
“你为何会知道?”花主母又问。
“能让我摸一下吗?”他颇有礼貌地问。
“你跟下毒之人有何关系?”
他喃喃道:“放心吧,我不会破坏尸体的,只是摸一下,取一点点血而已。”他话音才落,指尖已准确地在死者颈处划出一道伤痕,下手极快。
“你做什么?”妇人的手刚伸至尸体颈部,却被花主母一声喝退,“小心毒!”
她愣愣地收回手,却见对面的男人已用指尖沾了一点伤口缓慢渗出的血,放进嘴里尝了尝。
由于人才刚死,血既未冷,也未凝固,但他这番举动,却太出人意料。
“你不怕毒?”花主母脸色微变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充耳不闻,忽地“咦”了一声。
花主母眉峰一抖。
“他一年前曾中此毒,却又被意外压制……不对,顺序反了,先服药压制,再服毒……可又是为何?”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之中,“莫非他曾下毒害人,一年前,花府发生何事?”
一年前?
花主母心头猛地一震,盯紧唐愁,一字一句地道:“一年前,百里与轩辕冷侯比武,死于轩辕冷侯之手。”
轩辕冷侯的武功在武林中排名第二,花百里第三,名次之争由来已久,但轩辕冷侯的沧浪剑显然技高一筹。
黑衣人慢慢站起来,沉吟道:“原来如此,难怪花百里躲不过轩辕冷侯那招怒海苍龙,他的地狱沉花施展时血脉逆冲,带动体内毒性,怒海苍龙一出手则覆水难收,即使察觉也不及收势。”
花主母失声道:“难道你在现场?你到底是谁?”
现场观看那场比武的人寥寥无几,连花主母自己都只能在山脚下等候,不料却等来一具尸体。
他忽地又说:“此毒无解,解药根本不是解药,所以毒性沉淀下来,最近却有某种物体引发出毒性,导致发病。”
他一步一步走,绕着厅内众人。
一室冷寂。
厅内有花家长女花晚晚,和她的儿子南宫潇。
花家二女花容衣,和她的丈夫叶飞,即是死者,身边则是她的女儿叶晓青。
花家三女花如絮。
花家幺女花非花。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走了一圈后,人忽然掠出大厅。
花府外,又一人脚步声匆匆而来。
一名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大步流星踏进院子,他神色担忧紧张,一进院子便问花府中人,“二弟究竟如何了?”
还没等到回答,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面前忽然多出一名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
他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望过来,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
以花主母为首的花家四女及孙子外孙女已追着黑衣男子出了中厅,在厅外的走廊上站成一排。
男子的表情从方才的不确定,到站在来人面前后的确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原来是你。”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仿佛都不用在脑子里转一转。
锦衣男子处变不惊,连眉毛也未抬一下。
而后面一排女人的脸色都已变了。
“你确定吗?”花主母的声音从后面冷冷传来。
“母亲,究竟是何事,他又是什么人?”锦衣男子外表温文儒雅,表情略带疑惑地问。
“你们是把风信子碾碎放在了茶叶里吧?”他说。
“你究竟在说什么?”锦衣男子眨眨眼睛,问。
“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明明白白地说。
锦衣男子依然面不改色,语气却微微沉下来道:“母亲,他究竟是谁?为何放任他在此胡言乱语?”
“南宫傲,此事当真与你无关?”站在一旁再也忍不住的花晚晚出声问道,语调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
“自然无关。”南宫傲接得飞快,“晚晚,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信我?”
“那风信子又是怎么回事?”花晚晚问。
“我压根没有碰过什么风信子,是他在胡说八道。”
“呵,真有趣,简直像是在演戏,不过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黑衣人说着,伸手拍拍南宫傲的肩膀,绕过他径直朝花府门外走去。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南宫傲蓦地飞身拦住他。
黑衣人脚步飘忽,一瞬间又滑出去好远,就听他低低的声音传来,“你应该听说过,亏心事做多了,是会遭到报应的……”
他话音才落,南宫傲猛地瞪大双眼。
因他忽觉腹部绞痛难忍。
黑衣人则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听说花家出事了。”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自然就会有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几日,“江南花家”四个字,无论在大街小巷还是街头巷尾,耳朵里总能刮到一点。
“花家的人得了怪病,先是二女婿,再是大女婿,二女婿刚死,大女婿就染上了一样的病症,真是可怕呀。”
“到底是什么病症,会弄到死人那么恐怖?花家不是武林中人么?按理说身体没那么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