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18)
但褚煦梁欣赏并尊重对方的谨慎,在他回答之后,江新年果然才放心地撕开包装自己吃起了鱼片。
褚煦梁看江新年一眼,说:“能不能别叫我褚教了。”他们也算相熟,称呼上大可不必如此死板。
江新年抬起头问:“那叫什么好?”
在公司一般机长就带姓称呼某机长,如果这位机长还是教员,一般就会称呼某教员,如果对方还身兼行政职务,就会称呼某总。
褚煦梁:“随便一点吧,不用这样。”
“那,梁哥?”江新年试探着问。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提到的08年大连机场跑道入侵是真实事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索。
会觉得程序部分写得太多吗?本意是希望还原一下真实的工作场景,但可能笔力不够做不到引人入胜。要是大家感觉枯燥,以后我都简化一下。
第11章
早晨六点零五分,飞机飞过江西省上空时,第一缕太阳光从地平线升起。
深蓝的天幕起先泛起鱼肚白然后被缕缕金色的光线刺破。太阳缓缓崭露头角,如同一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大宝石。几分钟内,彤云和霞光就迅速占据了天空,就像一场势不可挡的新生。
他们的飞机呈西南方向航行,朝阳透过左侧舷窗洒满了驾驶舱,那些陈旧的仪表和按钮沐浴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左座的那个男人在逆光中侧脸轮廓温柔至极。
江新年一时屏住了呼吸。
褚煦梁转过来看他,问:“热吗?空调要不要调低一些?”天亮之后,驾驶舱比之前温度要高。
江新年摇摇头,感慨说:“日出好美。”
褚煦梁侧头过来笑他,“以前没飞过早班?”
江新年感到一阵口渴,真后悔自己没带水杯。
“飞过,六点半起飞,五点半进场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日出的时候在做机上检查,跟在天上可不一样。”
飞行这一行干久了,最早觉得震撼的美景到后来也会习空见惯。褚煦梁侧头遥望,觉得今天的日出确实格外美一些。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温柔。“那以后还有好多日出可以看呢,还有流星。”
江新年好奇地问:“你见过流星?”
褚煦梁点点头:“见过一次,忘了是飞哪儿。”
“那你许愿了么?”江新年追问。
褚煦梁楞一下,他早就过了向流星许愿的年龄,也稀罕居然江新年还保有一份童真。
他像个询问小朋友喜爱什么圣诞礼物的长辈一样反问道:“你有什么愿望?下次看到流星可以帮你捎带。”
江新年不好意思,说:“那怎么行,其实我也没啥好求的,就是好奇流星许愿到底灵不灵,想问你愿望实现没有。”
“我没有许愿,所以不知道。”褚煦梁老实回答。
两个人就驾驶舱美景讨论了一会,很快飞机便进入广州区调。江新年在124.45频率与广州ATC取得联系,直飞深圳。
深圳宝安机场落地之后已经是早上七点十五分。因为晚上还要继续执行航班,即使褚煦梁和江新年就住在深圳,公司仍然安排了机场旁边的酒店提供给他们休息。
公司的机组车将他们从机场送达酒店,办理入住之后褚煦梁和江新年一起去酒店餐厅吃早饭然后回房休息。
他们通常会补觉睡到下午,错过午饭。这也是货航飞行员辛苦的地方,日夜颠倒地工作打乱身体原本的作息规律。
江新年一觉睡到六点钟,打电话给褚煦梁想约他一起吃晚餐。谁知褚煦梁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了。
江新年挂了电话,没精打采地去冲澡,他还以为褚煦梁会像上次一样等着自己呢,可转念想想,今天早上他又没有同对方约好,褚煦梁凭什么要等着他呢。
晚上碰面才知道,褚煦梁一般下午四点就醒了,然后他例行会去酒店健身房运动之后去餐厅。江新年这下子不好约人家一同晚餐了,他睡得久总不好让褚煦梁饿着肚子等。
于是共同执飞的这三天,他们在酒店都只一起吃早餐,晚餐从来没有遇上过。
飞完深圳-大连这个班,江新年和褚煦梁的航班计划就像偶然相交而过的两条线,之后越走越远,再没有重合过。
每次查询完下一周的计划,江新年谈不上失落,但褚煦梁毕竟是带飞过他的教员,期望能再次搭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进入九月,所谓一层秋雨一层凉,其他城市纷纷开始降雨降温,唯独深圳依旧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且炽热。
江新年从健身房回到宿舍,冲完澡沐浴在空调的凉风之中,晚饭又有一点没胃口。
他拿出公司发的iPad,现在飞行员做准备都是在电子设备上完成,航路天气都能在小小的iPad上一览无余。
下周计划加载完成,江新年喝水的喉结顿了一下,因为罕见地排班又将他和褚煦梁安排在了一起,飞两天成都-北京,三人制机组还有一个小副驾驶新入职带飞100小时。
按照计划安排,他和那位叫张盟的副驾驶提前一天搭机去往成都。江新年没有看到褚煦梁的加机组计划,又退出去重新查询了前几天全部的航班,发现褚煦梁是执飞完南宁-成都的航班之后在当地休息,然后再接着飞成都-北京的班。
所谓加机组就是飞行员搭乘本公司的航班,将名字加到机组名单当中,坐在后方观察员的位置,并不实际操纵飞机。
加机组那天,江新年一迈进驾驶舱就看见一位头发棕色还带点自来卷度的小年轻坐在位置上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