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136)
“臣,不知。”
听到此处,白知夏恰到好处的蹙眉,甚至小心翼翼的偷觑了沈承一眼。
“所以自始至终,白迎行事你从未参与。将他骗来盛京审问,彻查那封信的去向,火烧段宏府,都是为了白氏。”
陆晏抬头,淡笑着看向皇上:
“臣在审问时,早已回复。”
但没人相信,甚至为了审出想要的结果,肆意用刑。陆晏始终未曾松口,一直到所谓的罪名摆在面前,一直到白知夏被带去的时候,从未松口。
皇上忽然恼羞成怒,他质问:
“你无辜么?”
“臣无辜。”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忽然传来,吓得白知夏一个激灵,冷汗就下来了。连沈承也侧目,可见皇上是动了大怒。
“陆晏,勾结简嵘,实在不必白迎那个蠢货。你把那个孽种救到哪儿了!”
庆王府满府抄斩,妻族妾族,心腹随从,攀附而来的人,都被皇上大肆清缴,但唯独走失了庆王的嫡次子。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派人暗中查探,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是皇上的心病。
庆王心腹一个未曾逃脱,皇上一直不解那个孩子没有可靠之人护持,是如何走脱的。
但他如今明白了。
陆晏转回头,仍旧跪的笔直端正:
“此事非臣所为。”
皇上将一枚荷包狠狠摔在陆晏脸上:
“这东西你那样用心的藏着,是为着有朝一日他卷入重来时,以此相认并邀功么?”
半旧的荷包看似寻常,却内藏乾坤。翻开仔细查看,须得烛火映照才能发现隐有暗纹,如丛山峻岭。庆王名嵘,寓意山势高峻。
陆晏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荷包:
“臣不识此物。”
“你以为朕还会再信你么?”
皇上强压怒火:
“你只要招出那孽种去处,朕可饶你死罪。”
陆晏抬头,沉沉望向皇上:
“此事非臣所为,臣,确实不知。”
皇上气怒的眼睛都红了:
“好,好。陆晏,为了一个女人,你败露至此,后悔么?”
“臣从未行过任何愧对家国社稷、愧对皇上之事,不存败露,也绝不后悔。”
有些事白知夏虽一知半解,可闻听至此,她心痛如绞。但忽利刃出鞘的凛冽之声,白知夏恍然,就觉颈间一凉,心骤然缩紧。
沈承长剑抵在白知夏颈间,在多宝阁上拍了一下,白知夏面前那堵什么声音都隔绝不了的墙,便如门一样的打开了。
她看见了外头的上清殿,看到了威严的帝王,看到了帝王面前跪的笔直的……陆晏。
眼泪一瞬间倾涌,她名正言顺的流泪,以畏惧之名。
陆晏回头,短暂的诧异过后,淡漠的看着白知夏。
“朕只要那孽种的去向。”
陆晏看着她,哪怕心里千回百转,惊涛翻涌,可面上却始终淡然冷漠。
这一眼如洞穿岁月,悔痛与祈求,哀伤与决绝。如果,如果他能多替她想一想,哪怕不能参透她的心思,但只要多问一句,他们是不是……
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今日一切的果,概因前世种下的因。
他相信走到今日,她前世对他的误解都已解除。他没有心仪贺笺笺,也没有因为贺笺笺而伤害她,更加不是因为畏惧遭受牵连而禁锢她,狠心的不让她见家人最后一面……
但。
她终究伤痕累累的心,疼痛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又怎么会轻易消除。
心结难消。
如他曾经,兄长的死,最信任之人的背叛,亲人的离散,成了他难消的心结,变了他的性情,让他成了一个膏肓之人,成了伤害她的罪人。
他明白。
他明白她的心境。
皇上极有耐心的等待陆晏的选择。
陆晏朝白知夏极其轻浅的笑了一下:
“白知夏。”
白知夏在长剑下瑟瑟发抖,毫不掩饰的惊慌无度。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
“你仔细看着,害我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知夏心头皱缩,这句话,像极了临终遗言。果然他轻轻叹息,却丝毫没有沉重之意:
“皇上,臣自作孽,自己偿。”
他用他的命,换白知夏的命。
皇上震怒:
“呵,你是朕的良将,却是简嵘的忠臣!你以为大炎的西疆只有你才能守的固若金汤?”
皇上气的鬓边青筋绷起:
“赏,盖帛。”
沈承忽惊诧的看过来,又很快垂眼掩盖。
“你既为了白氏甘愿赴死,那朕便叫她送你最后一程,也算全了最后的君臣之义。沈承,安排下去,就在上清殿外。赏陆晏盖帛之刑,怀恩公府白氏,监刑。”
沈承收剑:
“是。”
他脚步匆匆的离开。
皇上扬声唤李德进来:
“传朕口谕,陆晏从逆,作恶滔天,即刻起清缴从属,封禁彻查晋王府及陆家军。”
而白知夏仍旧浑身僵硬颤抖的呆立着,眼泪模糊视线,她能看到的陆晏,模糊不清。
她张了张口,想要唤他一声,但急急而来的脚步顿时让她纷乱的心神惊弓之鸟般退却。整个上清殿都让她觉着糟乱不已,人来人往间,只有跪地的陆晏,及御案后的阴沉着脸的皇上,是静止的。
“请吧。”
沈承去而复返。
白知夏不知道什么是盖帛之刑,可但凡用了刑这个字,终究不是好东西。
陆晏略显吃力的站起来,白知夏这时候才看清,他今日换了身藏青色的长袍,玉色束带,往日精健的身子今日竟显得单薄,步履缓慢间,她看到他手腕上,系着一团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