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139)
一切的起源,终究还是为了怀恩公府脱罪。
当他知道没了家人她也将活不下去,所以总要有人承担罪责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走了死路,留给她生路。
她再也没有机会问他,在她死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
“走吧。”
恍惚声响,白知夏抬头,眼神迷离虚无。沈承蹙眉: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
“怎么,你还指望他能入土为安?”
沈承冷嘲:
“他是罪人。”
白知夏没再做声,垂下头去。沈承当先离开,她脚步踟蹰的跟着,却无数次回头。她看到李德带着几个内侍将刑榻搬走,一直搬到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她并不想与他永别。
她也没做好与他永别的准备。
还有来世吗?
她后悔了。
他们最后一次可以好好儿说话的时候,她说恨不得他死。
可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一路出宫,谁也不曾说话。一直等到出宫门上了马车,沈承才淡淡道:
“你不必担心。白迎的事,审的很仔细,皇上心知肚明。今日要你来……”
最大的用处,是胁迫陆晏。
皇上算是如愿了,但也不算如愿。
人死了,但想问的话并没问出来。
他放下车帘前深深看了白知夏一眼,看她紧紧攥着手,一双手苍白不已,人也如泥胎一般,生气寥寥。
但马车驶动没走多远,忽一行人阻拦。沈承话还没出口,就见晋王妃急匆匆上前,一把将他拽下来。
沈承想着陆晏,对晋王妃无法动手,只是言语恫吓。可晋王妃早已登上马车,掀开车帘。看见一直怔怔的白知夏,晋王妃眼睛都恨红了,狠狠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晋王妃!”
沈承一把拽住晋王妃。
白知夏耳边嗡嗡作响,半张脸火辣作痛,嘴里早已充斥着血腥味儿。晋王妃被沈承拽着,还声嘶力竭的朝她大喊:
“陆晏呢?陆晏呢?他为了你何时顾惜过性命?你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
白知夏看着晋王妃凄怆凶恶的模样,可她喊着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沈承将她拽出去,然后她听到沈承朝晋王妃喝到:
“陆晏死了!”
外头一瞬间的宁寂。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白知夏蜷缩起来,一层一层的冷汗涌出来,让她觉着寒如彻骨的冷。
她仰面倒下去。
你心里有过我么?
她一直想问却从没问过的话,因为她觉着可笑至极。
但到如今,她觉着也再没有问的必要。
他做的已然足够。
白知夏心里空荡荡的,原来她一心渴求与他再无瓜葛,却又这样不能忍受他的离开。
尤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那么陆晏在面对她的死时又是如何?
她说,若还有来世,只盼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她想,这个答案,她大抵是没机会知道了。
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
晋王妃凄厉的哭喊响彻,沈承撩开车帘看昏厥在车里的白知夏,只是沉了沉。
沸沸扬扬闹了好些日子的事,仿佛一瞬间就归于平息了。
白知夏原本就病着,宫中回来后,就一味的昏睡。只是睡中不安稳,梦魇仿佛要吞噬她一般,时常抽搐挣扎,状况叫人瞧着害怕。
白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见她忽然伸手,竟喃喃的唤了陆晏的名字,便蹙眉交代:
“把人都打发下去吧。院子也不要留人,都在门上伺候,屋里除了你与豆蔻,谁都不许再进。”
若叫人听见,谁又能说得清呢。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家无人知晓,只一头忙乱的为着白知夏的病而奔走。
可惜请遍盛京名医,白知夏仍旧没有好转。沈承自然就想到了陆晏曾荐与他的那位顾先生,可惜顺着茯苓说的地方去找,那个小小的医馆也门户紧闭,甚至门前杂草都已生了两寸来高。
回来后的第四日,袁珩知登门拜访。他看过白知夏后,与白崇一行往外走,一行低低交谈。
“陆晏死了。”
白崇蹙眉。
消息一直未曾传出来,只是在白知夏出宫后,晋王府和陆家军便都遭封禁,大肆彻查。
“听说陆晏的几个心腹都没了踪迹,皇上龙颜震怒,如今黄雀卫和禁军,还有盛京府,都派了人四处缉拿。”
白崇问出了心中疑惑:
“陆晏的死,与知夏有关么?”
“具体细节无从知晓,但只知道陆晏就是在白知夏入宫时,被皇上处死。而白知夏……是监刑官。”
白崇顿时只觉血往上涌,悲凉愤怒让他顿时失了分寸,但他才开口,袁珩知便提醒:
“她还病着。”
白崇的怒气顿时全消。
盈盈还病着。
她如何能不病呢?
便是一个陌生人死在眼前,怕都要惊悸畏惧,又何况是陆晏?
而白知夏这一病,也让白崇看出了在她心里,只怕陆晏的分量比他猜测的还要重的多。
“这么多日了,皇上始终未对怀恩公府有什么话。我想,怀恩公府的这个坎儿,大约是过去了。眼下最紧要的,就是给她救治。”
“良医遍请,却毫无进展。”
袁珩知也忧心忡忡:
“待我回去,请了父亲的名帖,试试看能否请来御医。”
白崇摇头:
“多谢你,但白家如今这样,只怕御医也都避讳,不愿登门。”
“总要试试。”
白崇点头:
“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