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45)
“阿嬷,你开了什么眼了?”
任阿嬷嚼着滋味不对,也没心思计较,只忙着想叫白知夏高兴,便比划道:
“哎呦晋王府送来的谢礼呀,满满三大车!送谢礼来的两位少将军啊,真是俊朗昂堂。我瞧着那位姓韩的少将军还与国公爷单独送了份儿礼,我忖着……”
白知夏坐起来了。
晋王府。
重生而来的恐慌和欢欣急速退去,她如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现下是白家才回京的时候,也是她在回京路上救了陆晏之后。正是这时候,她与父亲坦露心声,父亲从不肯委屈女儿,便在晋王过府道谢时,浅显的透露了对陆晏的赞赏,也表达了女儿与陆晏困在陷阱一夜,且还割血相救,于名声有碍。
于是今日晋王府送来厚重的谢礼,也带来了晋王的答复。然后隔日,晋王与父亲一同入宫,请旨赐婚。
一身冷汗下来,白知夏惊恐至极。
一桩桩一件件,还那么清晰的记着。家人被斩首,而她却被陆晏困囿无法相见,甚至不能为他们收尸的苦痛还存在心里,如今重来一遭,那虎窟狼穴正张着嘴,等她往下跳。
她纵不是个精明的人,却也很清楚白家会落到如此境地,有白迎胡闹的缘故,却也有晋王府的缘故。
一个碍不着任何人的落拓世家,会惹谁的眼?犯得着下大力气往死里对付么?
陆晏那样禁着她,不也是为了保全晋王府。
心颤抖的抽痛着,浓烈的悔恨。这个亲事,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结了。毕竟他们前世有仇,宿怨深厚。
任阿嬷见白知夏望着手腕出神,又心疼起来:
“不是阿嬷念叨你。虽掉在那陷阱里,可也不该伤了自个儿身子呀。要有那泥汤子,喂两口渴不死也就是了。”
“阿嬷说的对。茯苓,老爷呢?”
“老爷还在前院儿,不知这会儿送谢礼的人走了没。”
“更衣。”
饭一口口吃,事情一桩桩办。
盛京的怀恩公府是几十年前御赐的宅邸,哪怕人在锦源州,京中也留有仆从照管。回京前好生修缮,仍旧还是那个煊赫的宅邸。
一路前行,白知夏的心渐渐平静。
往事不愿再想,毕竟桩桩件件都是苦痛。她到死都在那个叫她厌恶的地方,风南巷的宅子挂着陆晏往日穿过的斗篷,甚至妆台里属于贺笺笺的首饰,也都透露着陆晏的喜好。
还没到书房,就远远看见白崇正送人出来。韩墨生的英朗,笑容纯挚,而与他同行的,竟然……
是怀川?
白知夏诧异,一直看着二人离开。
“盈盈?”
白崇也瞧见了她。
白知夏看过去,浅笑温和的青年,长身玉立,金质玉象。只一眼,白知夏就觉鼻尖酸涩。她忍了忍,笑着过去:
“大哥。”
“怎么不好好儿歇着,到这儿来了?”
兄妹一同进去,白远听见说话,见了女儿,顿时笑道:
“你道她来为什么?我家女儿福运绵长,心想事成。”
他将一副锦盒递过去:
白知夏不解接过,只见里头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这样的玉质当真纯透少见,而上头雕刻的,是一对儿镂空的大雁。
这东西,只怕比宫里御用的还要金贵,最紧要的,是寓意好。
“这是陆世子特地交代送来的。”
她蹙眉,前世可没这一遭,便将锦盒放在桌上:
“太贵重了。父亲,还回去吧。”
白远笑容一凝,有些吃不准女儿的心思了。
“你……”
“父亲,女儿思量了几日,觉着那日同您说的话,太浅薄冲动了。晋王府的门第,我高攀不起。”
白家虽是国公府,如今却空有爵位了。名头上与晋王府门当户对,可实质上却真是高攀不起。但白远想女儿谈及陆晏时流露出的神态,并不想委屈女儿:
“你若有这个心,高攀也就高攀了。”
锦源州离西疆不远,晋王府的事都知晓不少。甚至闺中女儿一齐说些私密话,谈及陆晏也都娇羞不已。毕竟像他那样出身好,相貌好,又本事不俗的儿郎,确实难寻。
没人意外白知夏对陆晏的倾慕。也理所当然的觉着白知夏在偶遇陆晏,并遇险的情况下,割血相救,是因心中有情。
白知夏呼出口浊气:
“陆世子确实人中龙凤,女儿对他,有敬重,钦佩,当英豪仰视。但……陆世子是武将,又是那样的门第,我心生惶恐,着实畏惧。”
白远望女儿神色,如此郑重,转头与白崇道:
“是咱们先提的心思,陆家允了,咱们却要悔了,终究不好。但你妹妹既如此说了,午后咱们一同过府,我同晋王说此事,你去探望陆世子,将玉佩还回去。”
“是女儿莽撞,给家里添了麻烦。”
白知夏自责,白崇轻轻拍了她的额头:
“说什么浑话。只是私下透露,什么妨害也没有,晋王府不会怪罪。”
*
入夜,白知夏坐在廊下看丫头们忙着,顺带等大哥回来传信儿。
毕竟才回来,屋里且要收拾。外头也还在整理,不时送进来几箱东西,让白知夏过目后,再分派去处。
除了公中的东西,无疑就属白知夏的东西最多。
“哎呦,这东西怎么放外头了?”
豆蔻拍着灰,将一副小小的妆奁提进来。白知夏瞧着,心里颤了颤。
“拿来。”
豆蔻送过来,白知夏就着她手,将最底下的夹层抽出来,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根半旧的青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