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79)
白知夏自然是知道的,她这二哥是个小财主,十三四岁就会挂着怀恩公府的名头与人做生意,小赔了些,摸到门路后,如今在锦源州都有好几个铺子了。上辈子她出嫁前夜,她这二哥红着眼睛给了一万两的银票,让她买胭脂水粉,别委屈了自己。
白知夏想到这儿,眼眶不免就红了。
但转念又想,她死之后,她那厚厚的嫁妆就留在晋王府了。
想陆晏那般对待她和白家,最终却还享着她的嫁妆,实在让她想起来就怄的慌!
想到陆晏,也就想到那日在晋王府见他的样子。
满面灰败,如死了七八分的样子了。但谁能想到呢,她喂过去的药,竟然就喂进去了。
白知夏愣愣出神,倒没想着后悔与否。当初才重生回来时,是懊恼过的。如早些日子,那落入陷阱时,就眼睁睁看着他淌着血,受疼受罪的去死。
可那日见到他的时候,看他遍布伤痕的身子,看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他怕是真的快流干了。
心底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想他死。
这念头才起来,白知夏就狠狠皱眉。
不想他死?
怎么能呢?
或许是不想他现在就死,哪怕他死的那么痛苦。可到底没死在她手里,终究是遗憾。
谁会把不相熟的人对自己的恶意放在心上?
正因为她对陆晏的满腔情意,才会让她格外在意陆晏对她做的每一件事。对他的恨,甚至比那些在白家的事上推波助澜的人,还要恨。
只是恨意才上涌,白知夏就又想起陆晏被一层一层剥开皮肉,血淋淋的倒钩箭嵌在他的胸膛里,他气息奄奄,他说……
闭上眼。
白知夏闭上眼。
内心是复杂至极的,让她纠缠难受。
恨,恨不得手刃。
却又看不得他这副模样。
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爱恨交织吧。
她摇头,把那些矛盾的胡思乱想都甩开。
“盈盈!”
白钰忽然撩开帘子,这一下午购置了不少东西。白知夏给三位兄长都买了笔墨纸砚,白钰给妹妹买了胭脂水粉,还有那花色新鲜品质上乘的各色料子,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甚至都不需要白知夏张口,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妹妹会不会喜欢。
马车是早装满了的,甚至不少都让铺子直接送回去。白钰兴致满满却瞧见白知夏脸色不好,顿时担忧:
“怎么了?”
白知夏立刻扶着额头掩饰:
“没歇晌,乏了,想睡。”
白钰便笑,指着前头:
“这时候回去,还得等会儿才晚膳。我瞧着前头那地方不错,不如买些回去,早早吃了去歇着。”
“好。”
玉食楼是盛京最好的饭庄酒楼,尚不到晚饭时,人倒不多。白钰兴致勃勃,盯着墙上挂的木牌子拽着小二叫举荐,买了不少,等做的功夫,白钰道:
“等回去送到舒心堂,咱们今晚都在阿娘那一同吃饭。”
“你只要不怕阿娘念叨你。”
“啧,怪败兴的。”
白钰顿时变了脸色,惹得白知夏连连发笑。白钰忽又笑起来,朝她身后道:
“可真是有缘,今儿可第三回 遇上了。”
他这样说,白知夏没回头也就知道了,是袁珩知。
小二装了食盒出来,白钰立刻就去了。白知夏转头与袁珩知打招呼:
“可真是巧。”
袁珩知笑了,往她跟前凑了凑,侧着身子弯到她近前悄声道:
“不巧。其实从出门起,我是一直跟着你的。”
白知夏诧然。
袁珩知说罢直起身子,神情坦荡,笑容温柔,甚至还带着期待夸赞的小小自得。
他很孤独。
不论是年幼时怕他身份暴露,或是身份暴露后遭人鄙弃嘲笑。
白知夏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盼着能与朋友相交,渴望体会友人相会是怎样的滋味。
在他清润冷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希冀的心。
他每每表达的并不在乎,其实只是因为得不到。
白知夏很快就了然,如他所愿的夸奖他:
“那你可真是聪明。”
袁珩知越发高兴了。
在北山上,他吹箫时就明知她会听,只要想着是吹与他听的,那箫声就格外婉转舒缓,如他心境一般。在致和斋一同吃点心,并不少吃的玫瑰酥今日吃起来,总觉着格外酥甜。便是这会儿,只要与她站在一处,就觉着高兴的很。
白钰提了食盒过来:
“六郎你来吃酒么?你这身子可不兴吃酒,随我们一同回去吧。”
袁珩知从善如流,白知夏看着他正中下怀,嘴角是忍不住的笑,也不免轻松起来。
能叫一个对自己不错的朋友高兴,这是一件足以叫自己也高兴的事情。
白钰将食盒提上马车时,袁珩知踟蹰良久,还是与白知夏道:
“有个不错的戏楼,上午人少,你哪日得空,想去看的话,咱们一同去,就……隔着雅间儿也不错。”
男女大防,他们也没婚约在身,确实不合适凑在一处。
白知夏想了想便笑道:
“后日吧。”
袁珩知见她没推脱,越发的高兴了:
“我晚上吹箫与你听。”
“嗯。”
等一行人回去,兄妹进了大门,白钰才问:
“你与袁六郎说了什么?他高兴的什么似的。”
“他荐了个不错的戏楼,我后日去看戏。”
白钰顿时又来了兴致,白知夏沉脸道:
“二哥别想,且浪荡一日了,得好好儿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