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80)
白钰顿时泄了气:
“罢了罢了,走走,舒心堂去。”
兄妹一齐去了舒心堂,一日风尘仆仆,只叫丫头打热水,在舒心堂洗手洗脸,顿时把舒心堂搅的不得安宁。
范氏一边嫌弃一边又享受这样的热闹,等晚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就往白钰脑袋上敲了一下:
“惯是你瞎闹挺!”
等白远过来,很是诧异。几个孩子都在,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这顿饭,倒是吃的很高兴。
白知夏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委实是又累又困了。
只是才换罢家常衣裳,茯苓正要打热水让她早早洗了去睡,白知夏忽然道:
“去园子里走走吧。”
“啊?姑娘乏了一日了……”
话没说完,白知夏就已经出去了,她忙交代豆蔻一声就跟出去了。白知夏一行往西,去了园子最西边的院墙边上,倒是有一副石桌椅,就坐下了。
茯苓忙点了香,免得蚊虫叮咬。
“姑娘这是做什么?”
日渐西斜,天色已经暗了。
白知夏忖着往日听到箫声的时候,没多大会儿,果然院墙外头便传来了箫声。
茯苓顿悟。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今日的箫声格外清晰。
袁珩知必也是在他家园子最东边,好让白知夏能听得清。
听了这么好些回,白知夏从没听过重复的曲子。但今日这一曲,让白知夏听出了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滋味。
她听着听着,唇角就轻轻浅浅的扬起来了。
袁珩知很高兴。
茯苓却是听着箫声,看着白知夏,又望了望院墙,也抿起了嘴。
姑娘这怕不是……动了心肠吧?
足有小半个时辰,那边箫声才停下来。白知夏望着院墙,正思虑要不要与袁珩知打个招呼,那边袁珩知就已试探道:
“白知夏。”
“嗯?”
袁珩知在这一刹那,觉着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白知夏久不见袁珩知回应了,诧异道:
“袁珩知?”
“嗯。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
白知夏笑了:
“在的。”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袁珩知才道:
“天色不早,乏了一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知夏就站起来了:
“嗯,你也是。”
她就走了。
袁珩知望着那片院墙,笑容止不住。远处嬷嬷引着袁夫人偷偷瞧着,嬷嬷轻笑,小声道:
“六爷近来时常到这边吹箫,原来……”
袁夫人长长出了口气,觉着提了这么多年的心,这会儿总算安了些,也笑了:
“白家好,白家好啊。”
哪怕只空有爵位,可寥寥几次打交道,袁夫人都很喜欢范氏的纯善,这样的母亲教导出的女儿,又怎么会错呢。
“等回头再忖忖,试探了六郎口风,再说提亲的事。”
袁夫人还是慎重的,只怕惹袁六郎不快,更怕处置不善与白家交恶,让袁六郎失去这个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姑娘。
*
多日过去,陆晏仍旧无法下地。今日勉强了一回,只两步便软倒在地。他已经虚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甚至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心跳,仿佛就在耳边。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又慢的,好像快要停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知道白知夏恨不得他死。
可他不能死。
要死,也得等到她渡过难关之后。
吃过药,他一直觉着寒浸浸的身子才终于有了丝暖意。药效使他沉沉恍惚,外头韩墨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爷才吃了药睡下,要不明日再说吧。”
“怀川。”
陆晏低沉无力的声音,正与韩墨说话的怀川忙进去了。
“白姑娘她……”
陆晏睁开眼,他以为白知夏遇到危险,怀川忙道:
“今日去了北山,赏花……听曲。”
陆晏眉头微微蹙了下,却并未言语,怀川又道:
“回城后去了致和斋,再遇袁六郎,一同吃了玫瑰酥。傍晚在玉食楼又遇上,后来一同回去。属下回来前,袁珩知在自家园子东边,与白姑娘隔着墙,同她吹箫听。”
陆晏静静的听完,再度合眼。
好半晌不见动静,怀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韩墨,就见韩墨面沉如水,与他递了眼色,二人悄悄往外退的时候,陆晏道:
“保护好她。”
怀川一凛,忙应了,再不见陆晏回应,这次才总算出去了。
陆晏的心很沉。
哪怕心知肚明,他早已失去了她,也再没有机会,可听到这些,心还是很痛。
好像那支弩箭狠狠射进胸膛,倒钩箭穿透他的心,拉扯着心脉皮肉,让他死都死的饱受煎熬。
他希望她这辈子顺遂无忧,康泰美满。
更希望的,他与她……还能有个结果。
但白知夏倘或没有重生,一切或许还有机会,但如今……却是绝没有机会了。
她曾经那样毫无保留的对待他。
哪怕不知他是谁,哪怕失散九年,也一直记着他。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为他担忧伤怀,为他自伤割血。
他是如何回报的呢?
短暂的夫妻温情,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以为自己表达了接受和喜爱。但其实呢?
远远不够。
哪里够呢?
他总在以自以为是的方法对她,从来没想过她想要什么,她渴望什么。
所以那一辈子,她想要的从没得到,她渴望的全没满足。哪怕是离开,也满是遗憾和伤痛,甚至浓烈的恨都无法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