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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草为萤(83)

“你想说什么?”

话出口又有些后悔,她觉得他话中有话,可这一问,又怕他张口又是哪楼哪院的相好,只是过去一般拿她取乐。

所幸他只是道:“昨夜那揽鹤楼那个小白脸身上不就是熏得这香吗?”

“你知道?”

“好些年前,遇见过一次,太过奇特,所以念念不忘,特地寻人讨教过一番。”

长遥抬眸,似笑非笑望着她,“你可知我在何处闻到过这瑞香?”

“何地?”

“十年前,萧太师府,长宁死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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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说书人故事讲罢,台下满座喝彩,意犹未尽连声问真假。

宁惜心不在焉抿了一口茶,侧头望向窗外。

自这瑞升茶楼二楼窗边望出去,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市,斜对面雕梁画栋的飞檐一角,正是揽鹤楼。

“我道你是多顾念旧情之人,原来也是喜新厌旧的主儿。还是被人在笼子里养久了,连牙和爪子都磨干净了?”

长遥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脸上一片嘲讽。

“你以为我该如何?”

他嗤笑:“用我教你?我会的你哪样不通?你从前虽无趣却也是个利落人,何时杀个人还需要磨磨蹭蹭了?”

“为何杀?只凭你一句话?”

“宁枉杀,不错放。”长遥冷笑了下:“你不信我?”

宁惜缓缓摇头,“你不曾骗我,我信你。”

纵使二人过去曾有诸多隔阂疏离,但长遥从不曾或者是不屑来欺骗她,相反他倒对她说了不少真话。

只是有时,真话往往太过残忍。

长宁,或是林官,这是记忆中太过久远的名字,好像是挖去了一块心肝烧成了灰,截去了一段过往掩埋在黄土里。她曾卑微无助连恨也不敢,现今贸然提起,她恍若陈年旧疾又犯,半是痛楚半是茫然。

长遥闻言一瞬愣怔,“你知晓便好。”片刻后开口道,“那揽鹤楼中没什么高手,焉子鹤武功平平,你准备何时动手......”

“现今晋王同幽罗门联手,焉子鹤,是两厢联络之人。”

宁惜打断了他的话。

长遥冷笑:“你这般瞻前顾后不过是为了某个人,连宿仇也不顾了,日后是不是还要和那南天冽化敌为友?对着炎迦你都不曾妥协过,现今你竟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便是你千方百计想过的日子?!”

雅间中一时死寂无声,隐约可听大堂醒木一拍,说书人又一段戏文精妙开篇,娓娓道来。

宁惜沉默不语,良久才抬头,语气平平:“你是世子心腹,杀掉焉子鹤,于两家联手有害无利,你能讨到什么好?”

“谁输谁赢与我何干?我要讨什么好?”长遥嗤之以鼻,“我永远不会为了别人搭上自己。”

“那你大抵不明白,我从来都不介意。”

也不顾长遥的表情,宁惜起身离开,只留下了最后一句:

“我不枉杀,更不会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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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难得出宫一次,我们来这人挤人的茶楼做什么?”

两位作书生打扮,女扮男装的姑娘顺楼梯而上,身后那身材娇小的姑娘不禁抱怨。

“诶,你离京太久不知晓,这瑞升茶楼说书人常先生可是在京中出了名的,什么江湖往事,前朝旧闻信手拈来,引人入胜,我早便想来听上一听了。趁着你现下还有功夫,我们好好玩一玩,日后你嫁了人保不齐就要留在侯府规规矩矩做少夫人,不能进宫来看我了。”另一个姑娘手摇折扇,故意打趣道

“谁说的!嫁人怎么了?管他侯府还是王府,我偏要和小姐在一块,谁敢拦我就毒死他!”

“哈哈,长乐你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啊!一转眼你竟要成了我的小嫂子,老实说你可是早便相中我大哥了?”

长乐罕见的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哪,哪有!阿、阿爹硬要我来嫁人,我总不能和小姐抢夫君,谁知那、那呆子怎么就突然和皇上求亲,真是......”

“我看啊你们两个早就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吧!长乐你就和小姐我坦白吧!是我进宫前,还是进宫后?”云芳荨不放过这个机会,一门心思的揶揄她。

二人嬉笑打闹着,迎面与几名侍女簇拥着的一位年轻夫人擦肩而过。

云芳荨刚迈出两步忽然愣住,惊呼道:“长安——”

那女子闻言停步,缓缓回过头。

眉目依稀旧貌,气度却是全然不似。昔日那人永远深藏暗处,无悲无喜,无名无言,面前此人却是锦衣华服,清贵矜持,好不贤淑温婉。

“长安,你是长安吗?你怎么在这里?”

宁惜与二人相视而望,在这嘈杂市井的茶楼之中,明明一步之遥,却是恍若隔世。

她微颔首,清清淡淡道:“妾身夫家姓洛,姑娘认错人了。”

云芳荨一时也吃不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行人离开,心中疑云丛生。

“小姐,你可是眼花了?那人与长安一点也不像啊!”

“不像么......”

云芳荨喃喃自语。

长风奉命买回了茶楼旁小摊上云芳荨喜爱的糕点吃食,便看见二人站在楼梯口神情古怪,心中一惊,急忙上前道:“小姐,可是遇上何事了?我方才叫店家重新做了一份,这才耽搁了片刻。”

云芳荨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宁惜离开的方向,

“也许真的是我认错了,我们走吧。”

☆、青阳(6)

“南疆朝贡使节今日已入京进宫面圣,来人是阿布族族长的女儿阿苗。阿布族族长镇压了当地叛乱,将罪魁祸首一网打尽亲自押解进京交由朝廷发落,并觐献了南疆珍宝福玲花三色蛟,以示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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