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海(8)
“沈铭,阮馨的大哥。”沈铭的笑容如午后的红茶,温暖,温润。
“袁瀚。”他微笑着回应。
原来,他叫袁瀚。
两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握手的时候,其中有一个面色煞白,隐忍不住,先是捂住口,吐了。
“你还好么?”
沈铭帮袁瀚男人捶背,对方煞白着一张脸,摆手,直起身笑笑:“没事。”
沈铭一脸关切:“胃不好吗?我以前也是。”
袁瀚懒懒地整理下自己的红坎肩,拍拍沈铭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海贼王》的拇指大小人偶:“这个小玩具送令郎玩吧。不打扰你们了,你兄妹俩好好聊。”说完之后,便要上车。
沈铭依旧是静海,他笑说:“不打扰,一起吃晚饭把。”
袁瀚挥手:“胃不舒服,改天再叙。”说完之后,驱车而去,沈铭连同阮馨一直站在细雨中,直到银色的车化作烟尘。
阮馨低头,发现沈铭正在掐自己的中指。
这是沈铭难过时才有的动作。几年前,她看到过一次,那次,他将手指掐出了艳色。
棕色的咖啡屋里棕色的音乐伤感而缠绵,王菲深情吟唱,低喃轻哦: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沈铭为阮馨点了咖啡冰乐,自己优雅地端一杯热牛奶,开始正题:“你的辞职信我收起来了。”
阮馨低头猛嘬冰欺凌,心道,你不是周五出差了么。
沈铭继续道:“如果你只是一时冲动,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
阮馨抬头,郑重地望着沈铭:“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爸不放心,让你照顾我,我毕业后,我爸怕我找不到工作,依然让你负担我,我在你的单位工作了两年,想换来老爸和你的笑容,可是,我并不擅长,对不起。”
阮馨饮下一大口咖啡,继续说:“我有我的专长,所以,不会再继续当你的负担,这本不是你该背负的。”
王菲的歌声没有因为这段独白而停下,依旧流水般缠绵,流水中飘零着晚春的花瓣,飘向远方: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沈铭继续随意地摆弄着他的杯子,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暗弱的灯下闪烁着幽幽白光。
戒指并不是他和妻子刚结婚的时候的婚戒,那时候,他一无所有,只给了她郎才郎貌的婚纱照。照片上,新郎的面容如希腊雕像般完美,比起她的夫,新娘太普通了些。
“你从来不是谁的包袱。”沈铭沉沉地望着她,伸出大手,替她取下头发刚在雨中沾上的碎花种子。
“可是,我和你父亲不舍得你去闯。”沈铭轻抿一口芒果汁,刺激性水果像刀剑一样在他的胃里金戈铁马。
“我想独立、真正地体验这个世界。”阮馨眼眶潮热。
沈铭涩涩地审视着她:“他教的?”
阮馨摇头,将杯中的冰块搅得哗哗作响“不是。”
沈铭轻饮着牛奶,一如请她大学室友吃饭时的认真,一如他为她挡酒时喝到胃痛的情愿,一如他每一次教自己写策划书的时候的虔诚。
阮馨更加虔诚地望着他。
沈铭不回应。
阮馨继续无辜地瞪她。
沈铭闲雅地望窗外,听雨声。
阮馨垂下脑袋,泄气地猛饮一口咖啡味道的冰可乐,凉,甜里夹杂着浓浓的咖啡苦味。
沈铭轻轻拍一记阮馨的脑袋:“有什么计划?你爸那边,我来搞定。”
阮馨突然就双目发烫了。
“喂,别激动,你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吗?吃什么?“沈铭笑说。
阮馨摇头:“不用了,回家陪嫂子和小景吧,我约了姐妹。”
就这样,两人分道扬镳,阮馨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收拾行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速写本遗失了。搜遍了整个包,都找不到。
是在沈铭那里,还是在袁瀚的车上?或是在咖啡屋?
她望向窗外。
雨一直下着。
窗外的金茂大厦在雨中矗立着,圈圈的弧度像花瓣。
花瓣中,莫名就生出一张温润的脸,在蔼蔼雨雾中微笑,那笑,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模糊成烟雨,却又在雷声中霎时清晰。另一双苍白的手臂却向自己倜傥地挥舞,艺术家似的手指,手腕粘贴着白色胶带,内敛而戏谑的笑……
阮馨双手拄着腮,一面质疑着,憧憬着,手机就开始响起。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第六章
“喂?想画□□吗?”
“袁瀚,我的速写本找不到了。”阮馨说。
“以身相许吧,我帮你找。”电话那头,袁瀚略带沙哑的声音三分疲意,七分挑衅。
阮馨眼前一亮: “原来在你那里呀,还我吧!”
“来我家拿吧,顺便当叨啦A梦。收拾屋子,熬汤,洗衣服,烧菜。”袁瀚轻描淡写着。
“那是田螺姑娘。”阮馨纠正着,手里继续着千篇一律的涂鸦。
“你可以从口袋变出来一副手套来……做这些。”袁瀚继续道。
阮馨说:“你说话的声音很勉强。”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钟。
“真的不要紧么?喂!”阮馨扔下手中的铅笔。
“没事。”袁瀚摸一把额头的汗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