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石榴猎人(182)
非专业出道,同一家小酒馆抵达同一座万人体育场。
那么,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吃的苦,陶权也一定照单全收了吧?
甚至不止?那些选秀时期遭遇的不公,组合时期受到的排挤,陶权不抱怨,不代表没有。霍湘闭上眼。
他回想起自己那些年没日没夜的写歌,被人跟踪被人围着,在人最多的时候觉得孤独,在人最少的时候觉得吵闹,那些喝不完一整杯的酒,那些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陶权,你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才走到今天的呢?那结局呢?
你的结局也会跟我的一样吗?霍湘睁眼。
那面被分开的大屏幕又拼凑回去了,变成最初的完整大屏,呈现出mirypoetic的logo。
许多年前,就在这座场馆,同样的舞台位置,同样的角度,swanroute也出现过好多好多次。
霍湘有些分不清现在是在泥泞诗意的预演现场,还是几年前被取消的天鹅航道三巡排练现场。
有很多声音突然挤开了陶权的歌声冲进了他的耳朵里。
忽明忽亮的视觉和突如其来的混杂耳鸣,为霍湘编织出了一个幻觉:陶权带领泥泞诗意熬过了市场考验,几经突破瓶颈抵达新的巅峰,这是泥泞诗意第十三次世界巡回演唱会,陶权站在舞台正中央,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依旧猖狂,依旧能让在座三万人瞬间心碎。
这个幻觉霍湘想过很多次了。
从他第一次看陶权的舞台开始,他就产生过这种幻觉。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相信陶权能抵达歌手这一职业最恐怖的高度。
现在这种信任正在具象化,今天的预演只是这个幻觉的开端,他的幻觉要实现了。
那么,陶权的结局,还是…最好…别跟自己的一样吧。
思绪游移期间,于晴悄无声息来到包厢,站在霍湘身边。
见霍湘回过神后,于晴问道:“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还是要回去当调酒师吗?”语调像大年三十他们在河边看烟花那样,有一种寂寥。
“对的。”霍湘答道。
晴姐沉下眼,“真的不考虑复出了么?”
霍湘:“不考虑了,还是简单的生活适合我。”
晴姐:“那我就把留给你的资源全给陶权了,他马上会用到的。”
“好。”
晴姐眼神更转柔和:“……没有别的事要跟我交代吗?”
霍湘知道这是在确认他和陶权的关系,看向晴姐:“还没正式在一起,我还欠他一个告白。”
晴姐猜到会是这样:“预计什么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我,陶权现在的人气,这方面不能出一点岔子,你知道的,站得越高,盯的人越多。”
过去的一个礼拜,霍湘住在民宿,大多时间不开灯。
无尽的黑夜里,他重新打开陶权给他发的那两千多条私信,一条一条看。
霍湘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人能没见到对方,却把对方爱进生活里?
好像在陶权来到野合的那一天突然被什么神仙太上老君施了仙术,从此的人生得不到他霍湘就活不下去了。
谁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惶恐震惊之余,他收到陶他收到陶权这两天新发来的私信。
【霍湘我真的搞不懂啊,我们不是很熟吗?我为什么从来感觉不到你什么时候会生气,有没有可能你一直在生气,气我动不动乱来,还是气我老叫你穿袜子?……你回来行么?实在不行你把我杀了吧,只要你肯回来,我当场死了也行。】
他能想象陶权说句话的语气。
也知道陶权永远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讲话。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屏幕对面明明就是他此刻认识的陶权,可发出来的文字,却回到他们认识之前,极端,恐怖。
——脱离自己视野的陶权可能是个疯子。
霍湘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横生了一种很吃不消的疼痛体验。
这种疼痛很奇怪,很前所未闻。它驱使、控制、逼迫霍湘,让他思考对陶权的真实情感,回应陶权,站到陶权身前,牵住陶权,亲吻陶权。
只有这样做,疼痛体验才会消褪。
此刻,于晴用无比担忧的眼睛望着霍湘,这双漂亮的眼睛正反射着绚烂辉煌的舞台灯。
灯光一明一亮,富有节律:明、亮、明、亮。
霍湘眨了一下眼。
接着那种诡异的疼痛体验排山倒海地卷土重来,他下意识用眼神去捕捉舞台上的陶权。
看到陶权,心里好受了些,但立马想起了晴姐的话:站的越高,盯的人越多。
霍湘觉得自己前阵子完全被这种疼痛体验支配了。
从而忘了,喜欢有时不一定要在一起,在一起了不一定是好事,人活一生,反而只有爱情还远远不是全部。
其实他当时在音乐集市看到陶权的表演时就该想到的,陶权对他的感情已经满得装不下其他,如果他们在一起,势必会影响陶权今后的事业。不……
并非没有想到。
只是他当时太沉溺于这份疼痛,或者说,这份喜欢?
大脑分泌激素产生名叫喜欢的情感,同时也分泌别的激素,去抑制他对两人关系的理智判断:1.他喜欢陶权,想和陶权在一起。
2.他希望陶权红得无法无天,极其希望,强烈希望。
但这两件事的是冲突的。
陶权以偶像出道,自述摆脱也摆脱不了偶像的身份。
偶像谈恋爱本就是不应该,好死不死还跟一个男的谈,好死不死还是一个名声特别特别臭的男的。
“晴姐,我好像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