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夏(6)
他沉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抱着毯子蜷成一团。
阮知秋坐在一旁,用纸巾轻轻擦去了黏在时瑜额头上的汗水,把热水袋垫在他的手下。明明是夏天,但是时瑜的手依旧泛着凉意,阮知秋握在掌心,心里不是滋味。
黄昏时分,时瑜悠悠转醒,不顾他的反对,阮知秋坚持带他去了医院。
“病人的体质很差,今天我先开药救急,建议抽空带病人做一个全面体检。”医生一边写着病历,一边道:“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有点营养不良?”
时瑜垂着眼睑不说话。
阮知秋皱着眉,侧眼看着时瑜,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伸出手从桌下探了过去,把时瑜的手捏在掌心。
“老毛病了,真没事。”往医院外走时,时瑜小声地对阮知秋说。
“嗯,没事。”阮知秋皮笑肉不笑。
时瑜像缩头乌龟一样瞬间噤了声。
“我送你回家。”阮知秋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车库,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直接把他塞进副驾驶。
“晚上吃饭了吗?”
“不饿。”时瑜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臂,往车窗处缩了点。
阮知秋顺手把空调关了。
车里放着和缓的音乐,时瑜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晚高峰路有些赌,一路上走走停停,人行道上有一抹身影一闪而过,时瑜瞬间坐直了身子,双手扒住窗沿,眼睛用力地瞪大。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只能在人群里一寸一寸地搜寻那个身影,可是直到绿灯亮了,时瑜还是没有得到准确答案。
“怎么了?”
时瑜呆滞地缩在副驾里,阮知秋的声音就像是隔了一道水雾般朦胧不清。
“时瑜?时瑜?”阮知秋不放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没,没事。”时瑜捏着酸胀的眉心,如梦初醒。
时瑜住的老校区楼道很窄,窄到阮知秋的车都开不进去。
楼道里很昏暗,感应灯不知道坏了多久,台阶窄而高,稍有不慎就会踩空。阮知秋固执地要送时瑜上楼,时瑜拦着他说不用。
“阮知秋,你这又是何苦呢?”时瑜几乎是哀求道:“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偿还不起。”
“上去吧。”阮知秋没有退让,“你到家了我就走。”
时瑜彻底没辙了。
阮知秋始终和他保持一层楼的距离,举着手电筒照着时瑜脚下的路。
“我到了。”
时瑜开门时,听到屋内的争吵声此起彼伏,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夹杂其间。他的手抖了一下,一把拉开房门。
阮知秋急匆匆地跑上楼时,时瑜身上沾着血,裸露的皮肤上黏着玻璃渣,他死死地护着时瑾,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时,却被男人一脚踹开,阮知秋清清楚楚看见时瑜呕了一口血出来。
“小鱼!”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bug和错别字已经修改咯!
第4章 作孽
阮知秋冲上去,一拳砸在男人的鼻梁上,那个男人只愣了一秒,随即睚眦欲裂,从地上一骨碌地爬起来,张牙舞爪地朝阮知秋扑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也轮得到你来管?”那个男子抄起板凳向阮知秋砸过去,阮知秋一闪身,拽住男人的手臂向后狠狠一拧,只听那男人痛呼一声,阮知秋顺手钳过他的另一只手臂,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男人的双臂登时脱臼。
然后阮知秋往他的腿弯处猛地一踹,男人直接跪在一片碎玻璃上,他惨叫一声,背上又被阮知秋用力踩了几脚。
男人渐渐失了焰气,房间里只剩下痛苦的抽气声。
阮知秋报了警,越过男人的身体,半蹲到时瑜面前,满眼担心。
血色衬着时瑜的脸颊更加苍白,粘在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蜿蜒向下流经锁骨,滑至胸膛,狼狈至极。
他身上沾了太多的血了,不知是他的,是时瑜的,还是那个男人的。
男人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但是时瑜依旧紧紧抱着时瑾不撒手,时瑾的手臂上的指痕触目惊心。
“小鱼,没事了小鱼。”阮知秋怕时瑜身上有玻璃碎片,只敢轻轻地搂住他。
“时瑾你没事吧?”他不忘问时瑾。
时瑾轻碰了一下嘴唇边的乌青,钻心的痛,但是她全身上下只伤到了这么一点,毕竟时国川的拳头全部落在时瑜身上。
“我没事。”时瑾摇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是她现在神经绷的很厉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穿上高跟鞋,用鞋跟用力碾压着时国川的手。时国川痛得哭天抢地,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但是时瑾置若罔闻,力气却越发大了。
阮知秋没有阻拦时瑾。
他现在一阵阵心悸,倘若刚才他没有送时瑜回来,没有执意跟着时瑜上楼,现在躺在地上的会不会就是时瑜?
他根本不敢细想,只能避开时瑜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搂着他。
时瑜的状态很糟糕,双目失焦,宛如不知疼痛一般,任阮知秋怎样喊他的名字,时瑜都没有回应,就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破碎不堪。
时瑾发泄完后,掰过时国川的下巴,朝着时国川的脸用力甩了一巴掌。鲜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时瑾就像是没看到似的,蹬掉高跟鞋,帮着阮知秋把时瑜挪到沙发上。
沙发很是老旧,甚至在某些破旧的角落还能看见粗糙的黄色海绵,同时挤下他们三人实在有些勉强。
时瑾有些不自在,把沙发前的茶几挪开了一点,给阮知秋腾出来一小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