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百味(86)
外加船轻摇慢晃,她睡不安稳,借窗边月色,半摸黑下了床。
自从蔻析为她施过针,她于暗中视物的能力大大提升。
小心翼翼踏出船舱,并未惊动门口和衣而卧的丫鬟们,顾逸亭逸立甲板之上,顿感夜风冷凉。
其时月白风清,草露凝香,浪声潺潺,她正要转身返回,肩头忽而多了一件玄色披风。
“亭亭。”
宋显维原本随二叔公、顾仲连、顾逸峰及男家丁们在另一艘船上休息。
出门在外,他往往打醒十二分精神,极少深睡。
依稀听闻这边有动静,他悄然无声,飞掠而至。
见顾逸亭裙裳单薄,他连忙脱下披风,将她牢牢裹紧。
顾逸亭无端被他包成粽子,并搂在怀内,不由自主记起昨夜遭他压在床榻上深吻的旖旎场景。
霎时,心跳欲裂,脸红欲燃。
宋显维最喜她这羞赧垂首、抿唇不语之状,与白日里端立船头以清音为己申辩的从容少女、或巧手变出各类菜式的温婉女子相比,如完全不同的第三人。
人有多面,他也不例外。
而他的亭亭,有三面。
每一面,都让他倾倒。
“想我想得……睡不着?”他的唇贴向她耳边,柔柔低语。
顾逸亭被滚烫呼吸激得一颤,奈何双手被缚,挣脱不开,唯有悄声警告:“别闹,被人瞧见多不好!”
“那……找个瞧不见的地方!”
他哼笑着,陡然横抱起她,飞速掠过船舱之外,跃至后面的行李船上。
那艘船属于半拖尾船,仅有为数不多的掌舵人和船夫,外加看守花草物资的柯竺。
柯竺知情识趣躲开,连影子也藏得严严实实。
宋显维把顾逸亭放在船尾的盆栽堆之间,寻了把竹椅,抱她坐下。
顾逸亭被迫坐他腿上,翻腾的羞恼占据全身。
这家伙!先前的约法三章,全抛至九霄云外!
可她还能怎么办?
是她,在他软言安抚并作出退让的情况下,主动亲他,一把火自毁坚守多时的规定……
事到如今,只能慢慢适应并享受他的亲昵。
河风穿过包围他们的大小盆景,吹送湿润芬芳之气,让人有种身处于微醺微醒的混沌之感。
“亭亭,”宋显维温香软玉在怀,禁不住开口请求,“咱们到京城便成亲,然后……留在那儿,可好?”
顾逸亭听闻“成亲”二字,心儿噗通乱蹦。
然则听出他意欲长留在京,心跳似有瞬息停滞。
“为、为何要留在京城?”她强作镇定,以压抑嗓音的微颤。
宋显维暗喜她没当场拒绝“在京成亲”的提议,只道她为《珍馐录》的任务而犹豫,复笑道:“我母亲、兄姐全在京城,我……我在京中也有不少事务要处理。当然,往后你想去各地游玩,尝遍天下美食,我都能陪你。”
“你……家在京城?”
“是啊!我以前没和你说过?”
顾逸亭最初视他如处处为家的江湖客,后虽知晓他家人为官,又没好意思问家在何处、官任何职,生怕他误会她在调查家世。
此刻两情既定,她惊觉自己无意间挑选了一位京官子弟,不由得心慌意乱,脱口而出:“我不想留在京城。”
“那也无妨,咱们换个地儿。”
宋显维的封地为繁荣的河东地区,只因熙明帝和柳太嫔同在京城,他平日又多在异地奔波,反倒极少回领地。
如若顾逸亭婚后不愿长居京城,随他回榆州宁王府度日,亦未尝不可。
顾逸亭听他爽快答应,遂把脑袋靠在他肩头。
感受他温热气息,人也如暖化的春泥般,成了软绵绵一团。
难得她乖乖听话,宋显维心怀激荡,一手托住她腰背,一手捧起她的脸,径直低头细吮她的柔唇。
一回生、二回熟,他迅速摸到真谛,觅得撩拨的乐趣。
顾逸亭宛如网中之鱼,既无从挣脱,也没法叫唤,被夜静更深、袒露在夜空下的亲吻羞耻而不住颤栗。
宋显维越亲越寻获王者胜利,舌尖将不容抵抗的温柔探入她唇齿间,予以她深深吮吻和浅浅轻啮。
她闭眼时,似有漫天星河于视野中流转,头昏脑胀,节节败退,沦陷至任由他肆意妄为的境地。
思绪渺渺幽幽间,她莫名生出奇异错觉。
仿佛她悉心喂养的可爱小狗长大了,化身为狼……
迟早把她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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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中,顾逸亭飘飘荡荡,如置身苍茫大海上,漫无边际漂流。
睁眼时,天色已有转亮迹象。
动了动酸涩的手和脚,她方知仍受困于披风制造的“茧”中,且被他安置在几张条凳拼成的“榻”上,又好气又好笑。
“醒了?饿不饿?”
宋显维昨晚与意中人缱绻许久,极尽缠绵,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才满足地拥回怀内。
被折腾坏了的她沉沉睡去,他没法回客舱,干脆守了她一夜。
此际见她惺忪睁目,羞恼无措,发觉他时,眸光犹如糖刀飞袭,他心里乐开了花。
谨慎扶她站起,绕过层层花木,并立眺望烟波浩渺处的青屿,以及尾随船只冲破渐散烟岚驶近。
顾逸亭总算有机会挣开他宽大的披风,正想说“送我回前面那船,我给你弄早食”,忽见十数丈外,一艘船乘风而来。
船头上立着一银袍公子,竟有几分眼熟?
宋显维细辨之下,心头无名火起。
那人长身玉立,容颜清隽;长袍于熹微晨光下华彩流动,如覆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