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422)+番外
杜兴看过去,就见他躺在椅子里,一张白纸盖住脸,一动不动:“五哥?”
“杜召?”
“别吵吵,睡了。”
杜兴嘴角抽动一下:“昨晚干什么去了?”
“做贼。”
“偷人啊。”
“你猜。”
“行,你睡。”杜兴将另一扇窗也推开,让冷风灌进来,端着杯子往外走了,“天冷,别冻着。”
门被关上,杜召拿开脸上的纸,坐正,捏了捏眉心。
昨晚确实做贼去了,不过偷的是鬼子。
洋舞厅上下共三层,从前二层是包厢,一层是舞厅,地下是赌场,除此以外还有间隐秘的地下室,暗门及开关是杜召亲自设计并制造的,连曾经一起开这家店的合伙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间暗室,后来杜召带邬长筠进去喝过酒,只是想告诉她一个隐秘的藏身点,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如今用在了这里。
日本人在重修时并没有发现暗室,自打开始改装,杜召和陈修原等人就利用上方砸墙切板的杂音掩护,同时在下面打通一条地下通道——一头通过暗室连接剧场内部,另一头通向一处私人别墅下水井口。
加上十二名支援的同志,总共不到二十人,靠真刀真枪拼完全是找死,只能用炸.-药造成大面积杀伤,但因下水道湿冷,怕炸.-药受潮,他们只能在临近首映日期开始埋藏。昨天夜里,杜召、陈修原和白解便是经过下水道,从暗室潜进来,在放映厅正下方顶部暗藏数个炸-.药包,下水道也埋上沙包和炸.-弹,以便后面撤退时引.爆堵住路口,拖延阻挡日军追杀。
凌晨,几名同志在东、南、西三方向分别燃放烟花吸引周边的巡逻小队注意,同时,芝麻与程梅开车从和平剧场所在街道路过,车尾拖了大截鞭炮,辟里啪啦地响一路,剧场内值班的日本兵还以为有人突袭,纷纷拿上枪出去迎战。
杜召等人便趁机潜上一楼,来到挂幕布的墙后,将这道后砌的薄墙打穿几个洞眼,用来射杀目标,一等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停,他们立马打扫干净现场迅速撤离,日本兵再进来检查,没发现异样,继续里外巡逻。
……
首映前一天,片方举行酒会,快结束时,邬长筠偷偷在冯蔓蔓和鸣海一郎的酒水里下了重度泻药。
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中,她能感觉到鸣海一郎是喜欢中国的,说到底只不过是个被军国主义蒙蔽的、拉来做糖衣炮.-弹的演员,有罪,但还不至死。而冯蔓蔓更是这乱世中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她参演这部影片亦是受到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在药物作用下,冯蔓蔓和鸣海一郎回家后便开始腹泻不止,只以为吃坏了肚子。
一夜没消停,人都虚脱了,怕首映会上在诸多长官面前失态,便以身体不适缺席。
下午三点,邬长筠来到和平剧院,导演一见人,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没穿送去的礼服?”
邬长筠一身利落的黑色衣裤和风衣,头上也没做造型,编了道侧麻花辫,以一根黑色发带捆住,整个人瞧着阴冷冷的,像奔丧似的。
她谎称:“今天下雪,太冷了,我要是冻着,打喷嚏冲撞了长官多不好。”
“披肩没送过去?”
“送了,雪白的狐狸毛,不小心沾上口红,洗了洗,没干。”
导演无奈地指指她:“算了算了,快过来,鸣海君和蔓蔓小姐吃坏肚子也到不了场,等会长官们到了,热情点。”
“好。”
邬长筠站在自己的海报立牌旁边,望向门外,雪花随风飘落进来,湿了一片红毯。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新年的第一场,希望是个好兆头。
……
第171章
半个多小时后,一群宪兵拥簇着三个西装革履、两个一身军装的军官进来。
邬长筠跟着导演行礼,互相连介绍的话都没有,便进影厅落座了。
所有报社记者和无关人员都被拦在外面不可入内。
和平剧场大门紧闭,四周完全被封锁起来,一粒雪花都飘不进来。
影厅不大,放眼望去,统共不到二百个座位,片方相关人员坐在左侧,那五位要员坐在右侧,后面分布三四十个士兵保护。
邬长筠和一个日本男演员及樱花电影公司的两个负责人坐在左侧第二排,前面坐着导演、满映和放映局的人。她瞥向右侧几人的后脑勺,只认得三个——一个日领事馆总领事、一个宪兵司令部宪兵大佐小林英士、一个驻沪江海军少将广野卫。浅听他们的对话,最中间戴眼镜的男人就是公爵了,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本以为至少会是个中年男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邬长筠虽是唯一到场的主要演员,却到底是个中国人,没有资格在这么多重要人物面前上台讲话。
铃木社长死后,又接任新社长——木村,他站到台上对那几个长官鞠躬,郑重其事地发言:“很荣幸各位大人来到《东郊遗梦》的首映会,为表示欢迎,满映和樱花电影公司联合拍摄了一部电影,希望以这种方式向各位长官展现我们在后方的劳动成果。同时,我们合资建立这样一个典雅的和风剧场,以后将只放映日本的电影,向中国的观众展现我们的文化,更好地体验并逐渐习惯日式氛围。也望各位长官在观影时有一个舒适、放松的体验,下面有请我们的胜村导演进行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