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116)+番外
刘氏的这颗心浸在无边无际的毒意里久了,已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梦到了她抱着自己乖巧可爱的嫡子,醒来时怀中却只有被泪水浸湿的枕头。
杀子之痛。
她焉能不恨?
“我已是瞧在自己的身份上,瞧在郑国公府的名声上,才只给他下了绝嗣药,而不是那摧肠烂肚的毒药。”刘氏道。
郑尧听了这话之后,霎时勃然大怒,他想出口斥责刘氏阴毒不慈1,可想起年幼的嫡子死时的惨状,这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夫妻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终于,郑尧长叹了一口气,只说:“二房的庶子们没一个能立得住的,苏氏这一胎又生了个嫡女,能支撑郑国公府门脉的人,只有郑衣息。”
说罢,便扬长而去,离开了明辉堂。
*
绝嗣药的风波之后,郑衣息在澄苑内养了半个月的身子,而后又去御前司当值。
太子时常来澄苑与他下棋,如今却是半句也不再提与宁远侯府的婚事,只与郑衣息商论着该如何处置刘贵妃新生下来的皇子。
上月里,年近四十的刘贵妃又为陛下添了个皇子,这可把陛下给高兴坏了,大笔一挥便将刘贵妃封为了皇贵妃,位同副后,与皇后娘娘一起协理后宫。
这还不止,皇上还封尚了刘贵妃的母家,将刘贵妃的胞兄提拔成了兵部侍郎,掌了实权。
更别提如今的五皇子是何等地圣恩隆重,朝堂内外,宫闱里外的排场与气势比太子还要再张扬几分。
而这时的宁远侯府也“慧眼识珠”,苏卓将五皇子请到府上,痛饮了一番之后,便定下了幼女与五皇子的婚事。
太子听得这消息后盛怒不已,几乎把东宫书房里的所有器具都砸了个干净,发泄了一通后才赶来了澄苑。
郑衣息如今的心不在朝堂之上,听得太子的抱怨之后,便也无比泰然地与他说道:“臣有一法子可解殿下燃眉之急。”
太子对郑衣息的态度又热络了起来,只说:“何法?”
“当年鞑靼进犯的时候,五皇子率兵出征。领了赫赫战功归京,可正这等功劳他才会得了陛下的青眼,一举被封为了亲王。”郑衣息道。
提及此时,太子心里便无比恼怒。这些年他在政务之事上勤勉不已,对于臣下们更是礼贤下士、百般谦让,唯独在领兵打仗一事上被五皇子压了一头。
他心里实在是恼怒,这才会想尽法子笼络父亲是一等国公的郑衣息。
“是了,老五就是靠着这点本事才入了父皇的眼里。”太子颇为嫉妒地说道。
郑衣息听后笑道:“可若是五皇子根本就没有立下那些战功,而是在西北屠.杀平民,以次充功、欺瞒君上。不仅犯了诛九族的杀民充功之罪,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欺君之罪。”
这等罪名若是能安在五皇子身上,自然会让他永生用世都翻不了身。
可是谈何容易?西北边关太子可没有人手。
“可父皇如此宠爱老五,怎么会相信?”
郑衣息不疾不徐地说道:“白纸黑字、证人百姓摆在陛下面前,他一定会信。”
“什么人证?”太子已然激动不已,说出口的话音里染着几分尖利。
要伪造一份五皇子字迹的白纸黑字十分简单,可这个人证却实在是困难。
“刘恩伯嫡子刘向荣,当年曾随着五皇子一起去边关出征。”郑衣息掷地有声道。
太子一愣,旋即便望向了郑衣息,只说:“是你嫡母的亲侄子?”
“正是。”郑衣息笑了笑,眸中划过几分冷厉之色。
刘氏实在是太碍眼了一些,今日能对他下手,将来说不定就会伤害烟儿。
该早些解决了她身后的刘家,这才能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第62章 见他
外头风起云涌, 烟儿却只蜗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心情愉悦时侍弄侍弄石阶旁的吊兰,心情烦闷时便只躺在塌上闭门不出。
她与郑衣息之间的相处方式愈加怪异,既是没有如胶似漆的亲密之感, 也没有疏离淡漠的冷淡。
用圆儿和双喜的话来说, 便是:“奇奇怪怪的两个人。”
只是郑衣息却对此处之泰然, 比起前段时日烟儿对他冷漠到几乎算是无视的态度,如今的和平相处已然弥足珍贵。
他几乎是把自己私库里所有值钱的器具都送到了烟儿手里,不管她想不想要,都一股脑地送了过去。
目睹了一切的双喜在背地里感叹道:“话本子里说的话都不假, 一个男人若是心爱一个女人,身上的钱便都会给那个女人使。”
烟儿却是一副轻渺淡然的性子,虽是收下了郑衣息送来的所有器具和银票,那些富贵到奢靡的钗环首饰也是束之高阁, 从不取用。
圆儿见状便好声好气的劝她道:“如今满府满院里都在说世子爷中了姑娘您的道, 把您说成了个千年狐狸精, 连老太太也在房里念叨了好几回,说都是因为您,咱们世子爷才遭了这一劫。”
话音甫落。
烟儿抬起头, 握着绣绷的动作一顿,她静悄悄的瞧了圆儿一眼, 扬起一个宠辱不惊的笑容。
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容, 让圆儿霎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自然也不会在意府里的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