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塔(26)+番外
吕乐萱是庶出,自小做惯了居于人下,但恭扬侯府后宅并没有那么多不知规矩的人,敢当着吕乐萱说她谄媚,此时涨红了脸,却碍于秦妍的身份不敢出声。
吕乐瑶心里骂了一句废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表姐,”赵含意回过神,出口替吕乐萱解围,“乐萱姐姐是好意。”
朱槿笑笑,也道:“本宫第一次上船,要多谢乐萱照顾。”
朱槿既然开口,秦妍便转了话头,“听闻长公主殿下与陛下一母同胞,生母是前陈贤妃,外祖是先帝太傅,十年阁臣,想必殿下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秦妍的舞艺闻名江南,自小由家中寻名师教导,她真不信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名不见经传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嫁给赵泽兰,而且公主出降,朱槿是君,赵泽兰是臣,她还得压赵泽兰一头。
长松性子急躁些,听不得这样的话,刚想出口又被长青拉住。
朱槿看向秦妍,脸上的神情颇为寡淡,“不知秦姑娘有何指教?”
秦妍闻言,道:“若是中秋宫宴上,臣女献艺赢了殿下,不知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朱槿的神情在秦妍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便全然变了番模样,令身旁的吕乐萱都察觉到了一阵诡异——她的眉目舒展,一派轻松,嘴角绽开笑意,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可不应该。
秦妍此时没有说要求却偏偏要等中秋宴,朱槿如果答应下来就算是吃了暗亏。
她刚想提醒朱槿,朱槿却已经笑意盈盈的答应下来:“好。若是本宫能做的,本宫绝不推辞。”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朱槿想,她正好不知如何跟定云侯及何太妃说。
秦妍的心思几乎是明面上摆着了。
秦妍也尚未反应过来朱槿为什么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难道她真的身怀绝技?
秦妍警惕地看着朱槿。
听朱槿的话像是全然不在乎赵泽兰一般。
吕乐瑶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赵泽兰这人的的确确是翩翩公子,就算是自己,也未尝不曾起过半点心思。
听闻前几日还亲笔绘了花样,特意赶着盂兰盆节给景元宫送了两只纸鸢。
她正如此想着,画舫凭水飘荡,景江外的原野上忽的放飞了一只纸鸢。
朱槿自然也见到了那只纸鸢,举目望去,又是相似的模样。
她回过头问起赵含意,“你哥哥今日也来了吗?”
赵含意回道:“自然。今日的宴会是徐家哥哥为程家哥哥所设,不仅我大哥哥来了,二哥哥也来了。”
提及赵兹华,朱槿有些尴尬,赵含意来时分明被母亲耳提面命过,此时难得看见了别人脸上的情绪,忙挽回道:“殿下不必抱歉,这是二哥哥自己的错,二哥哥听闻自己放走贼人之后还和想亲自给殿下道歉呢。”
朱槿听了更加窘迫,吕乐瑶看不过去,道,“殿下,我们去甲板上看吧。秋日江面平静,没了顶上的阻碍很有秋高气爽的滋味。”
朱槿道好。
秦妍却没动,“我就不去了。”
又不是给自己放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这样想,目光却又忍不住往外飘。
若是赵泽兰秉烛也愿意为她绘好图纸,亲自去准备纸张骨架,送去匠人处只为了制成两只风筝,她必定时时刻刻找时机放出去,怎么会像朱槿那般,又是害的兹华失了官职,又是全然不过问一分赵泽兰的事。
她不愿出去,自然也没人强求。
几人来到甲板,朱槿的发丝被风吹起,遥遥地望着江面两旁。
这一段的江景未入市井,此岸是勋贵赏景的园子,彼岸又是一片原野青山,面向西北,正好隐约能看见灵山塔的影子。
她有些想念灵山塔下的那片桃花林,即使花败,她的酒窖还有一片桃林香气。
那只纸鸢在江对岸,那就一定不是赵泽兰放的了。
朱槿暗自松了一口气。
“殿下,对岸有人骑马放纸鸢呢。”吕乐萱在身边道。
朱槿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果真是一行人,三五个人的模样。
然而朱槿的目光一深。
放纸鸢的那人骑着一匹枣红的马冲在最前,那披散的头发,身上的服饰明显是外族打扮。
“还真是!我们下船看看吧!正好前面有停靠的地方。”
赵含意显得很兴奋。
吕乐瑶拉住她,“含意,殿下还没发话呢。”
她有时候也很佩服定云侯,竟然教出了赵兹华和赵含意两个人。
“啊,”赵含意听她这样讲,把目光转向朱槿,有些可怜兮兮地道,“可以吗?殿下?”
她这么说,朱槿也不好不应,只能点头答应。
第十六章 尘微
赵含意跳着下了船,几人循着纸鸢走过草地,拨开草丛,一匹枣红的骏马正远远地在一旁吃草,而纸鸢的线握在一个穿着卷草纹藏蓝袍的男人手中。
他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像是一点也没发觉有人闯入。
朱槿走在最前面,长松冲他喊道:“方才是你骑马放纸鸢吗?”
那人转过身,竟然十分年轻,剑眉星目,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铁剑,锋芒凌冽。
只是,毫无疑问,是蒙古人。
朱槿的眉头皱起来,对面的人却露了笑,说了一句话,是蒙古语。
朱槿听不懂,其他几人也同样是一头雾水。
正以为不能交流时,那人忽然走近了朱槿,直至她面前三步才停下。
长青长松下意识地挡在朱槿身前,戒备地看着他走近,“大胆!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