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的酒吧里唱过歌,是个好嗓音。”
“是。”她也觉得。
他接着说:“你也不错。”
她想起那天在包厢里的事,谦虚地笑了笑。
周屿正望了望前方的路,长远又偏僻,也不好打车。
“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住的地方有点远。”
他耐心问:“有多远呢?”
她回答不出来。
接着报了一条街的名字。
他没做考虑,直接说:“顺路,上车吧。”
他率先过去替她打开车门,做了手势,示意她进去。
她笨拙地坐上副驾驶,看着他再次绅士地替她关上门,绕过车后尾从另一边上车。
一路上,几乎都是他问她答。
很明显,从话中就可以听出,年龄和资历方面,他远比她要深,并且说的话也都沉着老练。
“原来你是本地人。”他像是在沉思什么。
她反过来说:“我听你的口音倒像是北方的。”
他点头承认:“对,我去年才来上海发展,为了生计嘛。”
“所以你就开了家酒吧?我看生意挺好。”
他满足地笑起来,“确实挺好,刚好在你们学校附近,还常有学生来捧场,曾经有一个唱片公司的人就专门去我那儿找人才,挖走了不止这个数。”
他伸伸正反手。
蔓子笑了笑:“挺多的,你地盘会养人。”
周屿正看着她洋溢笑容的侧脸,趁机问道:“那你要不要过来?我跟他们私交甚好,可以给你找个靠谱的。”
她沉默地摇摇头,毫不动容。
“也不想出名吗?”
“出名太浮躁,急功近利,我喜欢淡然一点。”
他因此多看了她两眼,评价了句:“你挺难得的。”
第五章
他将她送到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停留了一会看着她进去,顺便在车里抽了一根烟,待烟雾逐渐散去,才驱车离开。
车子上高架兜了一个大圈,重新开回市区,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蔓子走回家的途中,回想着车上周屿正看她的眼神。
那莫名的神色,并不炽热也不平淡,却传递一种欲亲近的意思。
上海这么大,她自然已是猜到他们不可能会完全顺路。只不过,上车前那一刻的挣扎,还是被他眼中黝黑的漩涡给深深吸了进去。
尽管在车上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那不是她为了客套而说的假话,心中仍有丝期望,不久后她还会碰上他。
这样想着,她居然希冀那一天早日到来。
周屿正。
蔓子在心中默念,只一遍她就已经记住,并在心中猜想是哪几个字。
直到用钥匙打开家门,她才惊觉这一路走来,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抽烟时候安静沉默的他,坐在角落品着咖啡享受的他,说话时挂着淡淡笑容的他,开车喜欢用食指敲打方向盘的他……
仅仅只有两面之缘,她脑中升腾起他身上的各种细节小动作,让她想不到别的事情来替代。
关上门,扔下随身包,她进厨房想倒水喝,才发现早上就已经没水了。懊丧之际,猛然想到刚才那瓶水,竟被她粗心大意地忘记在他车上。
转念一想,不过是一瓶水而已。
可是,那是他给她的啊。
叹了一口气,她开始灌水烧水,一个人走到外间小沙发躺下,看着天花板,重新审视这间房子。
这还是她小时候有记忆以来就住的,连同整个小区都已有二十多年的建筑史。
而这屋子也是当年陆慧买的二手房,算是在上海的一处落脚点。
如今到了这些年头,小区上下楼层住的都是有子孙的老年人,有些是老夫老妻,有些是一家几口挤在一屋,鲜少见的年轻男女也是因为租房而出没在这里。
而她,已经在这屋与空气单独共享了十年。
除去因为上学和住校的原因,她在外面住的时间一长,回来这里就要费时打扫一遍。
高三毕业那一年,她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就厌烦了一些屋里长久存放却毫无用处的东西,花了几天时间将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通通清理完毕。
估计那个旧黑胶唱机也是那时候被她扔掉的。
她没有征求陆慧的意思,反正每次她回国也很少来这里,她更不像是个恋旧的人,也许自己已经同这些古董一样同时被她遗忘了吧。
蔓子记得她们时间最久的一次,长达整整半年。
这对她来说倒是好事,相对于高中时期一回家就被家长管制的同学,她反而轻松不少。
她特意向陆慧要了一笔钱,直接交代说要装修一下房子,陆慧大方地表示要给她买一套公寓。
这话说得的确很容易,她的母亲现在很有钱。
她问那老房子怎么办。
陆慧毫不在乎地说:“就那个地方,租出去也拿不到多少钱,掉一了百了。”
蔓子当然有些不忍,而且她花了精力去打扫的,坚持打算做装修。
陆慧很惊讶:“你不要公寓?全新的,又安全,而且你也可以自己设计装修风格。”
她已经做出决定:“您还是给我钱吧,我自己做打算,上大学都住学校里,新房子空四年给谁住,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再说吧。”
陆慧第二天给她打了一笔钱,她在银行柜台那里看呆了眼,这是她有史以来收到最多的钱,粗略算一下除去装修费用还可以来一趟豪华的欧洲十日游。
不过她见怪不怪,这对她妈陆慧来说也是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