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便是上书于崇徽帝,他料想沈子杳定会恶人先告状,此时再说什么未免失了先机,却不得不替自己辩解一二,只将“祝勇谋反”这事一口咬死。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赫州,上元宫,小寇子疾步走入太极殿内,将祝勇亲笔所书的奏折呈于崇徽帝。
崇徽帝看后,将劄子狠狠掷于地上,大喝道:“岂有此理!”
宫人们闻言,乌泱泱跪了一地。
小寇子忙劝道:“陛下莫急,注意龙体。”
崇徽帝咳了几声,脸色铁青。
小寇子见状,从地上起了身,走上前来,给崇徽帝拍背顺气。
崇徽帝说道:“你去传旨,朕要废了这个色令智昏的糊涂东西!”
小寇子心漏跳了一拍,佯装劝阻,忙跪地道:“陛下息怒,奴才不敢。”
“不敢?”崇徽帝冷笑道,“怎么,你对太子的畏惧,大过对朕的服从?”
小寇子闻言,忙把头趴得更低。
“陛下这是怎么了,老远便听到陛下在发火。”
正说着话,谢轻尘从外面进来了,她来到崇徽帝面前,悠悠行了个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崇徽帝拧眉道:“未经传召,贵妃倒是进出随意。”
谢轻尘丝毫不觉惶恐,理所应当道:“原是陛下从前说,可许臣妾不必拘礼,随意进出的。”
这话自然是哄她开心的客套话,谢轻尘懂,可这一次,却要装不懂。只因在门外候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关于“废太子”的言语。
谢轻尘大着胆子坐到崇徽帝身边,说道:“陛下切莫动怒,如今战火连天,前朝还靠您主持大局呢。”
小寇子眼皮一跳。
崇徽帝也是一顿。
此话倒是提醒了他,行军打仗前朝要稳,若此时废太子,生出夺嫡之乱,岂非和昭国一样内斗起来?
崇徽帝心思转了转,问道:“朕也不想生气,可朕那个糊涂的太子竟把迎熹放走了!如此忤逆不孝,违抗圣意,你说,朕是否该废了他!”
谢轻尘听罢,嗤了一笑,丝毫没管什么后宫能不能涉政,直言道:“陛下让殿下杀了迎熹公主,不就是怕来日妖妃迷惑殿下吗?可她现在都已经回到昭国了,祸害已去,又成什么威胁?”
崇徽帝听罢,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也罢。”
小寇子闻言,一颗心如坠深渊。
待他退下之后,便向沈子杳传了信。
凡事都讲究师出有名,与杨无为再三商议过后,沈子杳假装受伤需要回京调养,请旨返回赫州。
同时密令小寇子向崇徽帝暗下“十日散”,此药乃是江柍从前中过的毒,毒易得,解药却难得。
虽不是致命毒药,却会让人嗜睡,十日之后毒性蚀入骨髓,不出一月,中毒之人就再也无力起身,瘫痪在床。
沈子杳只恨不能直接杀了崇徽帝
他只能走投毒这一条路,传位诏书可以仿写,然而传国玉玺却难得,到时候他还得假借侍疾之名,入宫搜寻玉玺下落,如此一来,皇帝之位,方可名正言顺。
第112章 谢轻尘
◎“陛下哪来的自信,让臣妾爱你?”◎
沈子枭在得知沈子杳忽然返回赫州之后, 也即刻启程赶回赫州。
走之前,他将诸事交代下去。
一则:凉州的军务悉数交予龙潜和晁东湲。
龙潜是个万夫莫敌的猛将,于军务上多有经验, 而晁东湲虽无行军打仗的经历,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 沈子枭发现她处事冷静, 正好可以弥补龙潜的不足。加之晁东湲女子入伍,犯了诸多忌讳,回京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不如在战场上挣点军功, 届时就算崇徽帝要追究, 也难免得顾念一二。
其二:他命郭十三打点驿站将消息分别递到朔月和峦骨,请厄弥和阿依慕做好襄助他的准备, 并决定动用朔月兵符, 让秃鹫帮即刻调兵前来, 听候指令。
最后:他传信给叶劭父子和晁适父子,命叶晁二位老将军各司其职,继续在前线御敌,而叶思渊和晁长盛则分别带领五万人马回京襄助他。另又叮嘱在赫州的谢绪风和孟愿等人, 一是留意宫中的动静,尤其是陛下的安危和沈妙仪, 务必尽早安排沈妙仪出宫;二是掌控禁军;三是监视好王依兰母子, 必要时他们是重要人质。
沈子枭交代下去的这些事情,看似稀松平常,就如往日的琐事公务一般, 但其实每一步, 都充满惊险。
每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 比如用多少兵,调配哪些人,都不知经过多少考量,耗费了他多少心血。
他说话的时候,浅碧一直在仔细的听。
等他说完了,她才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便提醒道:“那娘娘那边呢?”
“咳咳咳……”
沈子枭本就伤势未愈,这几日才勉强下得了床,闻言又猛地咳嗽起来,伤口崩裂,在纱布上氤出一摊刺目的血迹。
浅碧的心也灼烫地疼了一下,忙打自己嘴巴:“奴婢该死!明知您不能再受波动,却还说些不轻不重的话……”
沈子枭摆摆手,示意“无妨”。
他一直不愿意提,是因为有些人就如伤口一般,一触就痛。
可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她,每当闭上眼,总能看到那日她一跃而下,而后宋琅带她策马奔走的背影。
有些事情并不难猜,当他企图碰碰运气,与宋琅联手救出江柍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大昭那位皇帝,对江柍似乎并不一样。否则一个假公主而已,救或不救,又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