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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50)+番外

程莲愈发不解,他拿着那扇子倒像世家公子哥儿,不像厨子了。

他谢过恩,赵洵又道:“你那两盅燕窝银耳,烫了些,我留着这片刻,正好凉了,你亲自进去,让小乙送给那位姑娘吃罢。”

小乙早将那两盅燕窝从食盒里取出,换了一个荷叶棠木盘捧着,向程莲笑着低声道:“有一位青娘,坐在里头。”

程莲听了这话,又惊又喜,道:“当真?”

“骗你做什么,不怕你往我菜里下毒?”小乙道。

程莲一听,笑逐颜开。

小乙又笑着递给他一个金钏儿,道:“这是霍大哥留着的,是他家海东青叼来的,你还给青姑娘。”

程莲看那金钏,放进怀里,转过屏风,脸上又正正经经,不敢带一点轻狂笑意。

他款款坐在靠壁的椅上,看小乙忙活,将燕窝摆在那花几上,道了一声请用。

此时,阿沅坐下首,青娘坐上首。

程莲不敢打量阿沅,却迎面细细看那青娘。

青娘一双眼睛也正看着他,笑笑的,倒看得他不好意思了,先低下头。

青娘是钱塘绝歌台上见过世面的,本不怕人打量。她听小乙一路说了程莲几百句好话不止,此时见着正主,猜着几分,生得确实好。

她笑问道:“你就是那个做了龙肉馅的程莲?”

程莲乍然一听她说话,与他做梦时听着的声儿,如出一辙。

他窘迫一些,道:“正是在下。”

青娘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程莲好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上来,千回百转,只好干坐着,沉默而已。

他此时才领会了,那日公子与沅姑娘对坐消磨,竟是这等意思!

阿沅看这情形,也起身,随小乙一起走出屏风来。小乙问她怎么不吃燕窝,阿沅只是摆手谢过。

她本是吃惯了白马寺的稀粥,不吃什么燕窝,静候多时,专等问那崔碧珠几句话。

和尚也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阿沅不满,不想飘瓦就带着何燕及,说话间从那廊外来了,近了就压低声不说了。

逍遥楼的人请飘瓦进来,飘瓦瞧见阿沅坐在厅里,赵洵坐在上首,和尚上前,向赵洵双手合十,施了个礼,近了阿沅落座。

何燕及更不客套,略一招呼,自己就拣了一个矮凳,坐在更下首。

小乙送上茶来,贺大还未请来,有这片刻功夫,飘瓦喝了茶,又起身,向赵洵道:“小僧有一事,求少主的人情。”

逍遥楼之人闻言,只笑,和尚一日秋风,一日人情,竟像是前世讨债的!

赵洵却散淡道:“高僧有话,直言无妨。”

“听闻公子曾在姑苏住过一段时候。”飘瓦问道。

赵洵道:“正是。”

飘瓦脸色微微作难,辗转道:“听闻公子府上,曾经丢失了一匹极神骏的大宛名驹。”

小乙听了这句,道:“不是丢失,是被人盗了。”

赵洵摆摆手,小乙不再言语。

赵洵道:“高僧不必言语吞吐,一气明说了,我自会裁断。”

飘瓦一听这话,那赵洵却像是什么都晓得的。

他笑道:“我有一位兄弟,年轻不懂事,他在姑苏城门茶楼,与人喝茶,见府上有人牵那匹神驹出城吃草,就和人打赌,三日内盗得此马。”

“他也有些胆色。”赵洵淡淡道,言下赞许之意,令人受用。

阿沅却晓得赵洵做事,深不可测。

飘瓦又道:“我那兄弟留意那马,寻了姑苏城外一个路亭,照着那日所见,在壁上画了栩栩如生的一幅神驹图,听闻远远见着,那气势如真马一般。”

常步影听了冷笑,道:“是如真马一般!将我都哄过去了!”

赵洵手上茶碗轻轻放在桌上,一声轻响。

小乙忙拉了常步影的袍襟,常步影这才不敢说话。

原来,那马正是在他手上丢的,公子虽不责罚,他脸上无光,自然记仇。

宗师笑道:“是我这兄弟不晓事,装神弄鬼,又摆了香炉、神案,向人散布说,这画壁上的马是神驹下凡!人间哪里养得住?三日内必要归了天上去的!”

阿沅听和尚说到此,已猜到他这兄弟是谁了。

可那何燕及毫不在意,还磕着瓜子,瓜子壳在高几上堆成小山。

她冷冷道:“你那些画画的金石颜料,多少有毒,你手上是洗不净了,还磕起瓜子来,入了口中……”

“小的贱命一条,不妨事,人生在世,快活为上。若不快活,被这个做大官的、那个有财势的,管着、压着,有什么意兴!不如死了呢!”

何燕及说完这话,又噗一声,吐瓜子壳。

阿沅听了,微笑而已。

飘瓦还向那赵洵道:“我这兄弟备下这些事来,就趁府上之人出城饮马,一路尾随。他看贵府之人小解去了,就仗着轻功高人一等,径飞身跨马,驰骋而逃。小僧听说,那看马的也是个轻功绝世的,一见马被抢了,徒步去追,脚下生风,直追到路亭。远远一看,误以为马藏在亭内,进去一瞧,才晓得是障眼法。这一耽搁,倒让盗马的逃走了。”

常步影听了端的不忿!

他江湖别号“千里无痕”,自是赞他轻功!偏生被人盗走神驹,打了脸!

常步影脸色不悦,也不敢在公子爷面前发作,只忍着不说话。

赵洵神色淡淡,道:“高僧说了这半刻,却不知你这兄弟是谁?”

何燕及听了,也不等飘瓦说话,拍净了双手的瓜子壳,起身,振振衣裳,道:“在下不才,姑苏何燕及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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