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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76)+番外

李都头也纳罕,道:“一路上山,不见人影。”

杜知府道:“这山势也不见稀奇,怎么就藏住人了?”

说着,他吩咐一百个猎户四散去搜,搜了半天,不见回音。

方师爷道:“老爷,想来那贼也有些手段,咱们先下山要紧。”

杜知府只得点头,留下李都头接应,一行人先下山。

谁料这山道走不完,松林里兜兜转转,鸦雀无声。

两个抬凉轿的脚夫满身是汗,旁的人也走得力竭体乏。

下山竟像上山一般,鬼打了墙。

杜慎抬扇遮住日头,道:“到那老松树底下歇歇。”

一行人就一阵风歇在松树底下,杜慎下了凉轿,迎面就瞧见松树皮上,刻字道:小阵不成敬意,谨候知府大驾。

杜慎道:“不好!”

这话没落地,天色就变了,四周风卷来黑压压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像被遮了天。

官府一行人都乱了,杜慎急忙抱紧彩匣,背靠老松,喊道:“都别乱动,围拢了!”

那些人听命,围上前来,抽刀向外,如临大敌。

正这时,松树上久候的阿沅,飞仙一般落下来,直取杜慎怀里的彩匣。

谁料杜慎抱得死紧,喊道:“谁敢抢我彩匣!”

阿沅冷笑道:“大人松手罢。”

杜慎不肯,阿沅一招神龙摆尾,一脚踢在知府大人的面门上,杜慎哎呦一声叫痛!

阿沅轻笑一声,抱着彩匣,轻身飞走了。

又说霍珍骑马候在山脚半天,寻思阿沅定能取了彩匣,果然,松林道上一个白衣身影,一眨眼已走到眼前。

阿沅向他递上彩匣,道:“你往筱园复命,我另有琐事要办。”

霍珍抱着那彩匣,心里佩服,问道:“公子那边怎么说?”

阿沅道:“我上白马寺,明日回筱园。”

话毕,阿沅骑上一匹马,孤身一人,沿山谷小道走了。

霍珍瞧着,愈摸不着头脑,只得带着人马,回扬州城去了。

白马寺,阿沅白日回来,饭堂喝了一碗稀粥,又听飘瓦忧心忡忡讲了半天的经文,从“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说到“劫数如四天下微尘”。

和尚说,将四天下磨散成了微尘,劫数像微尘一样多。

阿沅道:“谁这么可怜,受这么多劫数?”

和尚说是众生。

阿沅点点头,看着旁边喝粥的何燕及,道:“你怎么也来了?”

何燕及笑道:“阿沅姑娘下山去了,宗师一人在寺里,岂不寂寞?”

阿沅不搭理他,又向和尚道:“我回来,有一事,你从筱园领的银子——”

和尚笑道:“赵公子派你查账来了?”

阿沅摇头,笑道:“我看你新修的佛殿不错,金身大佛,风光得很。”

和尚嘿嘿一笑,阿沅道:“剩下的银子,请人凿出四个龟驮大碑,竖在白马寺东南西北四座山头上。”

和尚道:“这是为何?”

阿沅道:“我有用。”

和尚笑问道:“那碑上刻什么字?”

阿沅道:“回头等我来刻。”

和尚道一声阿弥陀佛,答应了,又道:“檀越,菜地里那四个新坟,我挖了开来。”

阿沅微微一笑,道:“如何?”

和尚道:“檀越的仇家不少,布个阵法也好。”

阿沅一怔,飘瓦聪明绝顶,想必已猜出她的来历。

两人闲谈间,夜色已至,和尚说去佛殿纳凉,坐在廊下抚琴,何燕及点了几枝烛火,铺下白纸,拧着眉头,目光逼注,摹那幅筱园所见的山水图。

山间寂静,琴声深微,阿沅坐着,静如顽石。

万籁戛然而止,飘瓦道:“檀越不像活人,这该如何是好?”

活人有七情六欲、悲欢得失,只有出家人都抛却了,没有。

但阿沅不是出家人。

何燕及道:“宗师,她杀人太多,分不清生死。”

阿沅冷笑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何燕及嘿嘿笑道:“姑娘试过男女之事么?寻个可心人儿,行快乐事,入了骨髓,才知道活着好呢!”

阿沅不言语,问和尚取了青藤纸,坐在大殿上,点一枝烛,金勾银画,抄痴花鬘。

何燕及摹那山水画不得精髓,揉了画纸,新铺一张,提笔描起别的景致来。

夜色愈深,大殿愈静,烛火只剩短短一截,和尚抱琴要去,何燕及也不画了,阿沅也要收起经文,谁知有人叩敲寺门,咚咚几声。

和尚道:“阿沅去开门。”

阿沅秉一只烛火,起身,去抬了门闩,吱呦打开寺门。

只见赵洵一人提着灯笼立在门口,山风往来,露草泠泠,沾湿衣摆。

阿沅忽见着他,有些诧异,道:“我向霍珍说明日下山。”

赵洵点头,道:“我夜里睡不着。”

“为这个你一个人上山?”阿沅问道。

赵洵“嗯”一声。

阿沅缓了片刻,道:“那你跟我来罢。”

阿沅引赵洵到大殿,飘瓦骤然见着财主,笑道:“不知贵客深夜来访,小僧这就烧水备茶去。”

赵洵道:“茶水不必了。”

何燕及笑道:“赵公子夜里渴了,让阿沅烧水就是了,高僧,各回各房罢。”

飘瓦笑,告辞去了。

阿沅领着赵洵,穿过佛殿,到后院一间厢房,请他歇息。

赵洵问道:“你睡在何处?”

“后边柴房。”阿沅道。

赵洵道:“你不跟我一处歇着么?我睡榻上,你睡床上就是了。”

赵洵见阿沅要走,又道:“我一个人在此处,仇家又多,要是有人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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